第二章 凶 (2-1)

那几道黑影露出真形，竟是几只畸形幼兽，仿佛刚从母胎中出生，黑色皮毛沾满黄白透明粘液，张着满嘴利齿朝丁萌脖颈咬去。

丁萌耳朵微动，被那道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但他的意识仍在，事实上他也一直在等待着这群‘胆小鬼’对他出手。

它们是未出生的人类幼儿，是被同胞争抢食物饥饿而死的小兽……种种存在聚合诞生灵智而成，它们又最简单的智慧，算不上聪明，却也懂得‘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丁萌手握短刀，扬手挥刀，不含半点技巧，只是劈砍。

‘胆小鬼’撞在刀刃上，顷刻间身首分离，软趴趴的摔在地上，血肉成泥，化作一滩脓水。

连丁萌脑子里的血瘤都对它们没兴趣，没有吃的必要。

丁萌缓缓睁开眼，那小山般的九尾狐消失不见，令人胆寒的滔天妖气也不见踪影，只有斑驳蓝色鬼火雨点般散落。

屋子里的黑影厨师面前多了几个空碗。

他手持菜刀，另一只手下，或美艳、或狰狞、或丑陋、或俊美、或平凡……诸多面容奇异的合二为一，犹如千张面孔汇聚为一，不住的咒骂，威胁，求饶，哭嚎，哀求，尖叫。

然而黑影厨师对此不为所动，手起刀落，所有的声音皆停歇，只剩下刀剁菜板的咚咚声。

“加一道爽口解腻的小菜。”

丁萌长呼出口气来，将短刀放在桌案上，双手抱胸：“吃您这道菜，可真够不容易的。”

就在此时，阴风大作，所有门窗啪啪打开，无数模糊虚影如真似幻，飘渺般显出身影，蛇虫鼠蚁一窝蜂的钻出来，门口幽幽亮着无数双绿油油的小眼睛，浑身带刺圆滚滚的身子扒在门槛上……

刨除已经被干掉的狐狸，这会儿四仙儿齐至，如此之多的魑魅魍魉，丁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只想将它们全都一锅端了，‘大快朵颐’一番。

这份源自脑子里血瘤的感情，简单直接的影响到了丁萌，他的双眼开始充血，饱含戾气犹如远古凶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咧嘴露出满口白牙。

对于凶相毕露的丁萌，周遭魑魅魍魉并无任何反应，它们全都被桌案上的火爆肥肠以及那道由‘狐仙儿’做成的小菜吸引注意力。

黑影厨师四顾，喃喃自语道：“这道菜是还缺点儿味道，刚好……”

话落，好像轮胎放气般的呲呲声响起，魑魅魍魉哀鸣着干瘪虚弱下去，如冰雪消融，化作道道白烟。

距离更远些的其他三仙儿窸窸窣窣一阵，竟一齐朝最弱小的同伴扑去，尖利似人的惨叫响起，伴随着皮肉撕裂骨头断裂以及牙齿摩擦的嘎吱声响，最终三具被剥了皮取了内脏的黄鼠狼、刺猬、青蛇被丢了进来，余者皆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丁萌咋舌，四仙儿在诸多妖魔鬼怪之中可算不得若的，它们一直都很有群众基础，这类诞生灵智的存在，‘思念’它们的人越多，实力也越强大，如今黑影厨师只一句‘缺点儿味道’，就让它们主动献祭同伴，换取保命。

“上桌吧。”

黑影厨师说罢，双手一番，无数白汽连带着地上三具尸体一齐汇聚到他的手心，荟萃成一撮沁人心脾的绿色。

一小撮葱花儿……洒在小菜上，那是一道凉拌四丝，胡萝卜丝、海带丝、青椒丝、红椒丝。

大碗白米饭被推到丁萌面前，而在黑影厨师的面前，同样有一碗白米饭，不同的是，他的碗中竖直插着两根筷子。

丁萌深吸口气，脑中血瘤催促着他。

这样一道菜，对丁萌来说，比寻常人更多一份意味。

黑影厨师的身体已经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一团模糊的面孔朝着丁萌，哪怕看不见他的脸，丁萌也能感觉到他的那股迫切。

这是黑影厨师最后一道菜了，也是丁萌‘吃掉’他的最后一步。

血瘤吞噬掉对方，不断壮大，同时也给丁萌续命，让它不至于随时处于自爆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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