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讲谈社 (2-1)

11月19日的东京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厚实的云层遮蔽了本就暗淡的光线，北风也适时掠过每一条道路，一场大雨似乎即将来临。

走出乐町线护国寺站6号出口，感受到迎面的寒风，水月涟裹紧了身上灰色的长风衣，踏着干枯的落叶快步向讲谈社大楼走去。

进门后，温暖空气开始驱散渗入体内的寒意，前台接待人员以远超营业用的热情态度主动问候：“水月桑这次也是来找濑户编辑吗？”。

“对，没错，是的”尚未适应的水月涟心中一惊，所幸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拜托前台的藤原小姐打电话告知濑户后，水月涟被领入三楼的一间小会客室中，礼貌谢绝了“任何饮料都可以哦”的询问，水月涟开始了安静的等待。

很快房门就再被打开，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性走入，有些起皱的衬衣西装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乱糟糟的头发缺乏打理，胡子也明显自由生长，不大的眼睛中满是血丝。

“水月这次提前交稿了啊，坐吧”。挥手示意起身的水月涟坐下，自己也瘫到一旁的浅灰色单人沙发上。“抱歉，最近几天一直连续加班”

水月涟点头示意理解，而后掏出准备好的纸张，“新书”，分出两叠，“音乐评论”。濑户正洋打开书稿开始翻看，“之前忘了告诉你，主编打算让你的上一本书参加野间赏评选”

“所以呢？”

濑户停下手中的动作，用中指关节敲了敲留在桌上的另一叠纸，“所以就要这个东西”。水月涟没有给出反应。

“中野主编的长子今年起就读于日本大学艺术学部音乐学科，明白了吧”

水月涟微微顿首，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前倾，眼睛稍稍眯起，注视着濑户正洋，“所以我能得到什么？”

“首先是野间赏的参选资格，当然他手上也没有别的作品可选。”挥了下手上的书稿，濑户继续说到：“不过你既然不再走这条路，那也无所谓了，反正去了也只是陪跑。”

“另一点就比较实际了，版税，这次比上次上浮2%”

看到濑户竖起的两根手指，注意到关节处吸烟者的特有痕迹，水月涟回忆起前两本书的销量，稍作计算，“成交”。

濑户正洋满意地点头，“小说我大概看了，总体而言不错，时间流向相反的有点意思。时间上的话，应该可以赶在圣诞节前发售，赶上新年假期。”说着，便放下书稿，拿起另一叠纸，一句句仔细查看，认真琢磨。

水月涟静静看着这一幕，惊讶于自己对于这件事没有别的感想，似乎就像在便利店买了瓶水一样。反而有心情猜测起买主的身份：“日本大学是私立大学吧，艺术学部还需要这种操作…刚入学不满一年…”水月涟觉得稍微猜到了中野公子以后的发展道路。

“这个也还可以”反复看了几遍后濑户终于出声认可，“走吧，去见见主编”

见到中野主编，心照不宣地一阵客套后，水月涟回到了会客室。在水蓝色的沙发上坐下，有些百无聊赖地研究起室内的装饰。“早知道要一杯果汁好了”。

就在水月涟无聊到观察墙角植物的纹路时，濑户终于拿着合同回来“写的不错，中野主编决定这次给你涨3%，换新合同花了点时间”。

水月涟接过合同放进包里，正欲起身告辞，却又听濑户问到“以后不打算再写文学性的东西了吗？”

水月涟闻言又坐了回去，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道，或许等到不缺钱之后会继续。”

又歪着头深深地看了濑户正洋一眼：“那时候，也许我该称呼你为濑户主编或社长了吧”。

“我也只是为了钱啊”，濑户察觉到了水月涟话语中的一丝嘲讽。

“在东京，谁不缺钱呢？”

走出讲谈社的大门时，东京冬天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婉拒了藤原小姐共同撑伞去车站的邀请后，水月涟选择靠着门旁的墙壁发呆。“监护人签字啊”19岁的水月涟尚未有独立签署合同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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