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帝国不朽

人类帝国的中心心脏，帝都，是在昔日精灵帝国遗迹的基础上修建起来的宏伟城池。蛛网一样的街道密集的将街区分隔，一直延伸到城门外，一直延伸到天际，时值深夜，但往来车马旅人依然不断，店铺灯火依然通明，犹如蓬勃的血液，不断地往这颗心脏输送，又经由此地周转，送往全国各地。

洁白的城墙仿佛巨鹰以双翅将中心的城市区域护住，而高耸的鹰头里面，则居住着整个帝国举轻若重的统治者，不朽的奥尔玛·格兰特六世。

不朽的。当然只是屁话。六世皇帝站在白玉石精心雕琢的窗口处，透过通透的水晶玻璃，愤愤地想着。

人类帝国建立距今已有三百余年的时光，自从先祖奥尔玛一世驱逐精灵，建立帝国以来，诸事平顺，三世皇帝时期人们逐渐将开国皇帝神化建立以人为本的神教之后，民众对自己圣洁人类的身份就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二世改制的军队兵强马壮，杜绝了精灵反扑之机，四世扫除沉疴，政治上清廉高效，我的父皇——五世陛下更是将疆域拓展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此乃是前所未有的人类盛世，与帝国建立前，人类被异族狠狠踩在脚下时候的悲惨命运判若云泥。

然而我呢？六世皇帝伸出了苍老的双手，天鹅绒和丝绸精心缝制的皇袍大袖，顺着他布满褶皱，松弛，而又无力的手臂上毫无阻碍的滑落，明媚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仅仅是照清楚了他的老态。

我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六十余年，如今仍然身体康泰，但是却无法抵挡时间的剥离。手不能挥剑，肩不能披甲，就连头脑最近都变得有些不灵光了。不朽的。这个称号讽刺似的架在了自己的头上，就仿佛是在嘲弄自己怎么活了这么长。

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呢……

他回望回廊尽头，那张高悬于墙壁之上的巨幅油画。纯金的画框无法喧夺油画人物的英武之气。油画中的那个人，年轻，强健，身上的皓甲圣洁无瑕，手中的宝剑仿佛时至今日仍能畅快的挥出，以斩杀敌寇。

此乃是我的先祖，奥尔玛·格兰特一世陛下。六世皇帝嘲讽似的高举右手，对着画像鞠了一躬。

以一百一十五岁高龄寿终正寝的仿佛上古天神一般的人物，带来了人类以救赎的命运转折，时至今日，只要是人类帝国的疆域，随处可见他的宏伟雕像与象征标志，是被誉为冲破乌云的白鹰一般的男人。

然而，在他的身上，不……在整个格兰特皇室家族，其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吾之六世孙啊……”仿佛是恶魔一般的低语，在这身穿华服的老人的脑海深处回荡，勾起了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蜷缩一团的恐惧。这是药石难医的顽疾，这是不可退治的诅咒。

“你已命不久矣了啊……”

“是……是，先祖陛下……”在朝臣面前威仪凛然的六世皇帝，此时此刻只是一个浑身战栗不已的朽木老者。

“我的下一世，你是否已经安排妥当了呢？”那恶魔一般的话语仿佛是面前这油画上传来，就是从这人精心绘制的嘴里，这令人生厌的仿佛嘲弄一切不可一世的微笑。

“这是祝福哟，是降临在人类命运上的祝福……”

这是诅咒，是施加在格兰特皇族头上的诅咒！

“为了让吾之帝国千秋万代，这是必要的……”

为了让我的帝国千秋万代，这是必要的！

六世皇帝突然抓起袖子里镶嵌满各色宝石的匕首，用力的往自己干瘪脆弱的咽喉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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