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刘彧荡漾心起 (3-1)

立侍庭内的华愿儿唇角嗫喏，终归是出于本分而未敢多嘴。

刘子业双手后拄瘫坐在木榻上，挑眉问道：“你感兴趣？”

华愿儿顾盼之间察觉四下无人，且拱手作礼，轻微颔首表示是的。

刘子业挥手一样，示意其可以提出疑问。

当侍太子已久的华愿儿轻声言语：“奴婢实诚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如此重视那薛安都。”

刘子业淡然笑过：“自当是因为他是个可用之才。”

不置可否的华愿儿出于习惯而道：“殿下英明！”

刘子业愈加清淡笑过：“想起来，你也待在东宫三哉了，像如今这般四下无人时，你倒也不必阿谀予我，且放轻松点。”

华愿儿眼眸中流光曲转，终是颔首。

“殿下与宫里别的主子有些不一样，奴婢觉得这并非好事。”他觉得为人主者，自当是要行威予臣下的。

刘子业不置可否，继而说道：“你能说出觉得一次倒是不错，以往你可是未曾在孤眼前说过自己的感受的。”

华愿儿忙是伸手掩嘴，就像是在后悔说出了什么不该的话语。他的心海荡漾愈发激烈，为人奴仆者，自当是尽力讨好主子，尽心替主子办事，又哪有说出自己感觉的权利呢？

纵息华愿儿选择下跪，而刘子业并无令其起身，而是低声作问。

“你说你们这些已再难有后顾之忧的寺人，会不会后悔当初入宫的选择呢？”

华愿儿顿然哑口，并非是刘子业的问题伤及到了他的隐处，而是他发现这个问题他自己竟然从未想过。他们这种人可谓是出身在泥土中的人，后来得以入宫谋得了生存的机会，纵然因此失去了再无可能挽回的东西，却也算是可以吃上一口命饭。

他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家里的娃子多，父母迫于生计便将自己送入了宫，那一天他从宫里的老寺人那里吃到了许多好吃，几近是平生至尤。那时他吃的可饱了，干饱到嘴唇皲裂，他请求老寺人给他一杯饮水，却是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他不明所以，只能依稀记得那时的自己小脑袋瓜子突然晕晕的，随后便昏睡过去，待到一觉醒来时已然不知天昏地暗，所归何处，却是深感温暖，直至后来方才知晓那个地方被宫人们称作“蚕室”。

那时年华不过髫龄的华愿儿只能感受到核心地带传来了隐痛，那时的他尤为恍惚，出于年少不知情的缘故而没有太过在意，只能记得那种隐痛比七天没吃饭的饥饿感还要难熬。在蚕室中他亲眼目睹过有人因为骟割不得当而没能撑过那个冬天，那时的他目无表情，尤为懵懂，他所知道的就是自己还没死，明白还能有吃的。

在温室中成功渡过渡过考验期的他如其他人一样投入到了宫廷中工作，而内容便是从服侍那些老寺人开始，干些脏苦较不劳力的杂活，后来历尽多种机缘方才投入王德的膝下，王德待他很是严厉，却也未曾亏待于他，乃至如今他亦然尤为感谢王德，只因王德是个愿意教他的，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可以在宫中如鱼得水得以生存的寺人。

跪拜于地的华愿儿已然泣下沾襟，却是忍住不发出哽咽声，紧贴这手面的脑袋亦是埋得愈发深入。

刘子业察觉到了华愿儿的抽泣，他选择了一语不发，待到其泣声大致收缓方才出语。

“你且辞退吧。”

华愿儿得令辞退，刚起身走出数步又是叫刘子业给叫住。

“把桌上这碟桂花糕也带上，权当赏赐你的。”刘子业佯装无感地将桌案上哪碟桂花糕托拿过来。

华愿儿躬身启手前去接住，姿态谦卑。他始终未曾抬案的发首写满了欲言又止，他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待他为何这般好。

他低身离去，犹然记得三年前他被魏广调往东宫，那时的太子殿下虽然年幼，却是眸海深邃，令人难以捉摸。后来在王德的请示下他得以接触到夜幕司这个地下组织，他尤感意外，他顿然对这位太子殿下尤感惊奇。再是经过数年的服侍，他觉得这位殿下尤为平和，并没有宫里其他小主的骄奢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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