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向魏藻德使了个眼色,魏藻德说:“如今财政艰难,入不敷出,户部责任最大。户部若没有得力干臣运筹,粮饷必然不足。掌户部者,首要熟悉钱谷。不谙钱谷者执掌户部,国用岂能充足?”
倪元璐心知他的矛头指向自己,于是出班请辞:“启禀皇上,微臣倪元璐本是词臣,不熟钱谷,如今天下纷扰,四处缺饷,而微臣无计筹措,不能开源,唯知节流,实在是尸位素餐,有负圣恩。愿辞去此位,以待贤能。”
陈演嘴角带笑,魏藻德面带得色。
崇祯道:“倪先生,当此之时,纵然管仲、陶朱复生,能有甚么开源之策?天下还有多少利源可供朝廷取用?民力竭矣!节流乃是稳妥之计,只要清廉自持,减少耗蠹,国用岂会不足。安心做好户部之事吧!”
然后瞟了一眼陈演,说:“到如此地步,万万不可再持门户之见,明争暗斗,虚耗国力!大小臣工,都要齐心协力,出谋划策,共度时艰。”
陈演微微垂首,心如鼓响。
倪元璐谢恩,又说:“微臣虽无开源之计,但近日对铸钱之弊颇有心得。从古至今,铸钱本是朝廷重要利源。然而十几年来,私铸盛行,世上流通尽为私铸之钱。自古钱币未有驳杂如今日者!不仅影响朝廷收入,而且为害小民日用。如今集市,三千文钱,仅能兑一两银子,民生之艰难,可想而知!”
“微臣请求严禁私铸,严查私钱,通行之私钱一律回收重铸。如此,则铸钱之息尽归朝廷,必能纾解财政之困。”
崇祯点点头:“整顿铸钱,时有大臣奏闻,多年前也试过。然而此事牵涉甚广,查禁私钱尤其艰难。若是太过严厉,商人往往一同罢市,影响小民日用。此事必须慎重。”
魏藻德急忙称赞道:“吾皇圣明!查禁私铸,整顿铸钱,须待四方已定,国家太平,方可从容筹措,周密行事。当此之时,贸然行事,必然骚扰街市,甚至激起民变。”
倪元璐听罢,只好道了声“臣愚钝”,躬身而退。
崇祯歪靠在龙椅上,紧紧抚着额头叹息道:“成祖之时,天下户数不及当今一半,然而岁入、兵额远胜于今;北征蒙元五次,数十万大军出塞,横扫大漠;南下重洋七次,数百宝船直闯天涯,扬威异域。那是何等荣耀!那是何等威风!我等后世君臣,不如先人远矣!”
大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反应。
崇祯看看他们,焦灼无奈,无力地发出了一声“唉!”,太阳穴沉沉作痛;在乌云笼罩的痛苦之中,忽然听到一句清脆明亮的话语:
“启禀父皇!儿臣今日要助父皇一臂之力,为父皇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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