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本初与孟德

已经是晚上了，下着银丝细雨，天老是暗不下来，一切都是淡淡的，淡灰的夜里现出一家一家淡黄灰的房屋，淡黑的镜面似的街道。根据李定事先探访好的地点，并标注在城防图上的位置，尹默和王越很快便找到了这家看上去甚是红火的酒馆，热闹程度至少比张飞在涿州的那家小酒馆可要强上太多太多了。洛阳城里这种颇具规模的酒馆，永远都是兴旺的，那酒气、肉香、人味，混杂成一种特殊的温暖气息，洋溢在店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雅座，往往叫成心喝酒的有钱酒鬼给早早占领了，摆上几盘小菜，他们便可以耗上几个时辰。

在尹默的坚持下，店小二将二人引到最为隐蔽的位子，这个位子的视野非常棒，因为它几乎可以扫视整个酒馆每一桌。坐了下来，征求过王越的意见后，尹默点了些酒和肉后，便开始扫视这个酒馆的每个人的每张脸。其实尹默要找的是两个在朝为官的人，他们一个叫袁绍，另一个叫曹操。李定给自己大概描述过这二人的长相特征，另外他俩有个习惯，那就是每逢下雨天，这二人都会赶到这一家酒馆坐上好几个时辰来大谈天下事。基于这些特点，尹默把观察就有的放矢了。

这刚刚才开始下雨，那么说明那两个人就应该刚来酒馆不会太久，所以那些早已喝得伶仃大醉的家伙们肯定就直接排除；通过李定之前来洛阳许多天的观察，他说下雨天这二人相约在此饮酒通常不会邀请他人参与，即使邀请顶多也只有一人而已，所以那些酒桌上有三人以上的也可以排除掉；再根据李定描述的长相特征，又可以排除掉一部分人。这样一想，就算这个酒馆人实在是太多了，但经过这些筛查，尹默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三桌，接下来就是去听一听这些人的谈话内容了。

假装在找人，尹默从那三桌人桌旁不经意走过，大概也听了听他们讲的话。好巧不巧，有两桌谈的无非就是田地收成、村头斗殴、隔壁寡妇、野味口感等市井小民间的谈话内容，照常理来说这两桌多半不会是袁绍和曹操。另外还有一桌讲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天下大事，但讲的内容就高深的多，里面掺杂了很多尹默从没听过的人名，但听他们在那剖析其他人一些话语背后的逻辑，这应该是朝廷上各大派系间的某些事情。幸好这一桌距离尹默他们这一桌不算太远，静下心仔细去听还是可以听清楚他们讲的一些内容的，尽管他俩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尽管听的内容断断续续的，而且所讲的内容跳跃性太大，完全无法分析前后的逻辑，但尹默非常清晰且反复听到了“本初”、“孟德”、“阿瞒”、这几个词语，这样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这桌喝酒的二人正是袁绍和曹操！因为李定也给自己讲过关于袁绍和曹操的一些情况，其中袁绍的字就是“本初”，曹操的字是“孟德”，乳名则是“阿瞒”，这二人正彼此这样称呼，基本就能判定他俩就是本人。

既然找到了这二位重要的人物，那么接下来就要采取相关行动了。尹默一边饮着酒，一边用余光时不时瞟着袁绍和曹操，再不时夹上一两口小菜往嘴里送，因为如果一直死盯着他们定会让人起疑。借着等待机会的时候，尹默仔细打量着这两位重要人物，只见这袁绍身着华贵的灰色衣衫，谈吐间颇有几分威严，眉宇之间有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绝世威严，全身一举一动，都爆发出来了强大的气场，并且这种气场他不像一位官员，而更似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再看这曹操，一头黑发却有些凌乱，眉宇之间气宇轩昂，鼻梁高挺，眼神端正，肩头宽阔，气度沉凝，仿佛一株压不垮的青松，但是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闪烁不定，似乎总在打着主意，至于是好主意还是坏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就得看您的了，王兄！”

看了看正在斟酒的王越以及屋外逐渐变大的雨，尹默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他长吁一口气，给自己算是一种鼓劲儿吧，然后对王越轻声说道。王越应该也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因为他也没有问尹默自己要做什么，而是冷冷一哼，把背上的长剑横放在桌上，并且终于开了金口：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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