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刘洪起讲完,朱慈辉接道:“崇王哪里的火药,你不是与朱荣祖相与么”。刘洪起道:“朱大人那点火药够什么使,他又岂敢私卖火药。火药由小的买,以王爷的名号些许捐些与汝宁府,框外的小的拿去修寨”。
朱由樻笑道:“好伶俐个人,以孤的名号去买,孤又有甚道理买火药,无非捐助军用,你是将我哄上旗杆替你举旗,你再将旗杆耍起来,北京南城耍幡的也耍不过你”。刘洪起笑道:“王爷这面旗子举得甚是有光,若是王爷肯上疏子,说自家掏银子买火药捐助军用,皇上没个不喜欢的道理,再请皇上降旨,着各处看顾着些咱的采买——”。
朱慈辉喝道,放肆!“唉——”,朱由樻抬手向儿子摆了摆,冲刘洪起道:“孤便是肯帮你举旗子,可火药何处去买?军中定然不肯卖的,要么请兵杖局,盔甲厂拔些来?”。刘洪起道:“缓不济急,火药由两京拨来不得两月工夫,再说兵杖局盔甲厂的那些内官”,说到这,刘洪起瞄了一眼站在殿柱下的太监,咳了两声道:“鲁山,嵩山,登封,各处开矿的,小的先去察听着,一处凑个一千斤也便够使了”。
朱由樻诧异道,如何要这许多?刘洪起回道:“炸块石头需几斤火药,小的也不知晓,修寨若有余下的,正宜用来守寨”。朱慈辉道,那些杭杭火药如何打放得了铳炮。刘洪起道,便是做成震天雷,由抛车抛出去,也济得大用,小的以为,守城器械虽多,最得用的还是火药。朱由樻闻言点了点头。
朱慈辉道:“使这些银子修寨,不若将家人接到城里”。刘洪起道:“俺刘楼的亲族几百口,城里如何住得下,在城里又做何营生?我不能只为自已个”。
待刘洪起走后,朱慈辉道:“好容易咱的钱呀,父王太信惯他”,刘由樻道:“和咱搭了一场伙计,又有抵押,做事不可太失人心”。朱慈辉鄙夷道:“头几年还推着太平车贩私盐,如今打着咱的旗号装客商哩。村气,三家村暴发财主,刁头东西,听闻倒是赌得精通”。朱慈辉还欲再说,却见父王怒视着他,道:“故作傲态,异样轻佻,我倒了灶,遭了瘟,生下你这呆子,好没分晓,有多点势,便穷措大,说这些不待听的,那是咱的伙计,好端端地闹家窝子,触恼了他,三尖瓦儿也会绊倒人,世故场上你不胜多矣。哪天我直着脚去了,撇下这点产业,你如何走世路?唉,家有不肖之子,遂多可忧之事。说话半点墨也不傍,书都白读了!”。
朱慈辉忙道,孩儿错了。二人又沉默了一会,朱由樻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徜徉着往内殿去了。
绕过仪门,上了门厅,刘洪起来到门房门口,孙名亚一见,立即起身出来,拿起门口的雨蓑,雨蓑是枯黄的谷子叶编的,甚是轻便,谷子就是小米。二人出了崇王宫钻进雨中,孙名亚问道:“事办哩可圆展?原来是崇王的伙计”。刘洪起点了点头,回道:“一个郡王罢了,外边还以为我挣得泼天似家业,不过是与人家当伙计”。孙名亚道:“先生贩盐如此无忌惮,原来如此”。刘洪起笑道:“洛阳那福王得了许多盐引,其它藩王岂不眼红,不待朝廷允准,便做将起来,朝廷也只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孙名亚道:“到底是私盐,若有一天朝廷仔细起来,只怕王爷会拿先生替罪”。刘洪起道:“正是这话,不然崇王自家不会走盐,因何使着我?留着我,有一天替他挡箭哩”。
汝阳县是汝宁府的府治所在,比外州下县略强些,街里基本不见泥,路上铺了石头,石头却是一块块隆起,仿若鱼鳞,车行其上,咕鲁鲁乱响。雨街,行人稀少,刘洪起走在硌脚的路面上,若有所思。
“先生在想甚?”。孙名亚打断了刘洪起的思绪,刘洪起回头看了一眼雨中的王宫,道:“一百年不下雨,多谢他的好晴”,孙名亚却不解其意,谁的好情?刘洪起又道:“我在想如何称呼你,若是称你老孙,你心意可平?”。“先生何意?”。刘洪起道:“若是称你为孙先生,一些话就不便说,比如孙先生,那帐咋算错了,这便要弄得骚得慌,若是老孙,你那帐是咋算的?你也就不以为意了”。孙名亚点了点头,道,诚是此理,便叫俄老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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