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有两个老者,老妪坐在案桌旁,用擀面杖,在菜板上碾着火药,老爷子则骑在长凳上,也正在擀着什么,他不时从身旁捻出张一指宽的黄裱纸,双手在板凳上擀了擀,就变成了卷炮仗的纸卷。堂屋,牛四道:“客人要甚花样,炮打午门,乱箭杨七郎?”。李际遇道:“蠢牛,俺说了,客人要火药,不要炮仗”。“客人要多少?”。“恁有多少?”。“十斤”。“诓俺,你在矿上回回夹带得也有二三斤,几年下来——”。“三哥!你就说客人给几个钱”。李际遇道:“一钱银子两斤”。牛四道:“不成!这买卖没有兴头,俺的硝引一月只得五斤,制成炮,两斤药赚三钱多哩”。李际遇道:“俺就是问你这硝引,磺引,帮俺弄成了,有一两银子相谢”。
牛四道:“你上密县寻开硝铺的王老四,管保中,甚违禁不违禁,他家六七岁的娃娃都光着屁股,顾不得这许多了”。
李际遇家后的一片林地,马扎儿在林间叽喳着,马扎儿黑头,蓝身,尾巴比身子长,就是喜鹊。这是一处清幽所在,用文乎的说法,颇为幽敞。这时,在林间的空地上,刘洪起挥起左拳向蒋发打去,蒋发一个侧身,避开了来势,李际遇正欲收拳,蒋发的右臂已粘住了刘洪起的左臂。蒋发的右臂绕着刘洪起的左臂急剧地旋动着,急切之下,刘洪起竟是抽不脱。只得拼尽全力同蒋发一同旋动臂膀,两人的衣衫搅在一处,竟是在争节奏。蒋发忽地高叫一声走,随即一扭腰,将刘洪起扯向身后,刘洪起向前踉跄几步,险些摔倒。他回身诧异地看着蒋发,道:“缠得俺浑深走不脱,蒋师傅这是啥拳法?”。蒋发回道:“庄稼把式,不成一个招牌,没名号”。郑乐密在一旁道:“老蒋,这话太奇,不是骂刘掌柜么,庄稼把式栽了刘掌柜的脸面?”。蒋发不理郑乐密,只道:“刘爷好步法,这一下,俺还未见有人立得住”。一句话,将郑乐密说得心中酸痒,曾经,他缠着蒋发,但蒋发就是不教他,他想蒋发的功夫,就象孩子想吃奶。在旁人问蒋发使的是什么拳时,蒋发一律自称为庄稼把式,后来陈家沟将蒋发称之为蒋把式,但这个蒋把式是练家把式的意思。
几个顽童跑到林间看热闹,又被郑乐密哄走。林间的切磋在继续,刘洪起一拳被蒋发架开,又忽地向蒋发撞过去,蒋发向旁一闪,冷不防刘洪起的右肘象弹簧刀一般弹出,弹在蒋发小腹上,由于蒋发正往后退,这一肘未着上力。蒋发向后猛地一跳,叫道好步法!又道,千招耍会,不如一招耍好。刘洪起并不搭话,又是一拳,却扑空了,趁着刘洪起失去步法的瞬间,蒋发闪到刘洪起侧面,一个迎门靠,用肩膀将刘洪起撅到地上,蒋发的这一闪一靠,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刘洪起跌倒在地,大叫了一声好手段!
蒋发将刘洪起拉起,道:“俺的一个云手生生被刘爷踢开,几回想绕到刘爷身侧都不成,刘爷是个硬茬子”。
郑乐密笑道:“老别倔也给刘掌柜留点地步,刘掌柜心上不自在,这下好不灰心”。蒋发怒视郑乐密,道:“你这个物件,闲了不抵去给狗挠蛋,死歪緾,闲打牙,刘爷打你两个。就你那钻头不顾腚的手段,看了半天,看出甚了?就差使扇子敲手心,装那在行腔,当是看戏哩?”。郑乐密回道:“拳脚俺原不在行,老别倔可敢与俺练练兵器?”。蒋发只道,不通人性,泼贱舌头,没有好下场头。郑乐密道:“不教散啦,休要着恼,都这把年纪,有啥手艺能带到地下去使?”。蒋发道:“晕鳖货,只怪你人种不好,自俺头回见恁,坐那嗑睡,口水都拖到地上,俺就下瞧了恁。恁这货是小婆儿脱生哩,鬼眼三斜地,膈应不死人”。郑乐密闻言怒道:“哥哥,与俺吃酒去,叫这老狗独自纳闷”。
听着二人斗嘴,刘洪起叹道,沾衣十八跌也有今天。蒋发闻言惊道,刘爷说甚?刘洪起道没说啥,蒋发道,可是千跌张的沾衣十八跌?刘洪起道,千跌张已故去百年,俺只是在江湖上得了些他老人家的皮毛,还算不得他弟子。
刘洪起之所以有这一叹,因为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太极第二代宗师。他还以为,蒋发只是少林寺旁的一个业余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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