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颍城县方圆数十里一片火光,哭喊一片。临颍县城以北十五里,颍河边,城颍镇,这个地方,是郑庄公幽禁其母武姜的所在,而后来郑庄公掘地见母,九泉相见,则是在另一个地方。颍河边的麦场上燃着几堆柴草,借着火堆的光亮,数百人在麦场上忙碌着,平整的麦场被踏得一片泥泞。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四处巡视,口里催促道:“都它娘的撵紧些,天明便要使,误了大杆架的事,有你好受哩”,说着,一脚踹向某人的屁股,骂道:“娘的,站着呆看,一些力也怕出”。麦场旁的一座麻秸棚子中,传出叮当声,却是在上马掌,U字形的马掌被彤红的铁钉钉到马蹄上,伴随着一股焦灼味,为什么此时上马掌,因为白天抢了几十匹百姓的马。
在另一处叮叮哐哐声中,几个人蹲在地上忙碌着,一人道:“这算哪一说?云梯是个啥模样?胳膊粗的杆子伸出三丈能不折?啊,俺问你哩,打甚的蔫巴”。另一人回道:“吩咐恁咋干,恁就咋干,杨四的脾气恁不晓得?当得起他的计较?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一旁的篝火上架着一口铁锅,有人借着火光烘烤膏药,锅里炕着馍片,传来焦香,几个制作木器的土匪不由嘴里一酸。
河对岸远远出现一队火把,接着马蹄声传来。
颍河边,在马匹的响鼻声中,在众人簇拥下,舞阳巨寇杨四下马,上到船上。他对身边一人道:“谁叫恁攻城,提着碌碡打月亮,谋不来高低轻重。只学斟酒意,莫学下棋心,俺不在,恁对俺的人也加些疼顾,谁叫恁撕围子,折损了多少兄弟?俺与恁的都是精兵,是俺的亲蛋蛋心肝肝。嗔道恁要打头阵,安的是个啥心肠?”。众贼当中有人接口道:“宁可没钱使,不可没行止,大杆架的人马,恁使起来倒不心疼,棺材铺掌柜咬牙,恨人不死”。又有人道:“要无愁,莫妄求,就恁还想咋地?狐狸做梦只想鸡,地里的蛐蟮成不了龙”。有人接口道:“听说孙杆架起小就能,还不到半周,就会立能能站儿了,这是能到大杆架头上了”,还有人道:“那日恁说,多用兵不如巧用计,恁有啥门儿,又说,说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恁就是这般行事的?莫叫大杆架割了黑筋,落个啥名誉呀”。这话严重了,大杆架便是杨四,割黑筋便是除内奸。
扑山虎闻言怒道:“快拿刀来,将俺的头抹了,叫那赤心为朋友的人看个榜样,咋不看折了百多个兄弟,一半是俺的人”。此言一出,杨四方才不语。但周围的议论声仍未止歇,杨四道:“好了,都说了一河滩,莫再磕牙拌嘴,老狗记着个陈干屎,呒看孙杆架都骚眉搭眼哩”。杨四踏着泥泞,上了对岸,麦场上一片忙碌,制床子弩的,制云梯的,制盾牌的,杨四呼道:“都歇了,攻甚的城,官兵不几日便到,俺只叫趁着秋收多打些粮,谁它娘的叫恁们攻城?水不喳喳,堆天雍地,瞌睡马爬地,弄啥哩这是?能给俺弄出啥波斯显宝?”。扑山虎在一旁道:“自然是打粮为主,放牛的打酸枣,稍带着攻城,攻下更好,攻不下——”,说到这,扑山虎附在杨四耳畔轻声道:“也替咱省些粮”。杨四闻言,哼了一声道:“俺是个浪吃浪喝,不会过光景的,也劝恁莫要烂了肝花”,顿了顿,杨四又道:“听闻你拉票子,将刘扁头家的老四拉去了,怎么个茬,这事?”。
扑山虎回道:“踩条子踩着的,底下人做的,唉,胡麻缠,真叫人上愁,死了”。杨四闻言略略一惊,问道,咋了?杨四道:“他一路的,要抢人,把黑头摽住了,要换人,他砍黑头一刀,咱的人就砍刘老四一刀”。杨四闻言,撇了撇嘴,道:“杀了他兄弟,这是耍哩?他情和你活不成,刘家那马队恶哩很,要是拉到野地里,你那几百个怂包不够他一顿拾掇地”。扑山虎道:“这事还请大杆架多操磨操磨,你仔当是行好哩”,说着,向杨四深施一礼。杨四道:“戳得甚七五八杂的事儿,恁先去传贴,我自有话说,我可不是为了恁,刘家老大与俺年一年二的岁数,起小一块拖棍子要饭,只差没拜把子”。扑山虎闻言,又是一礼,他道,还有这事儿?杨四道,这事年遭儿长了。年一年二的岁数就是岁数差不多,年遭长了,就是年代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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