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笠山。刘洪起正躺着养伤,随着急迫的脚步声,三弟刘洪道冲了起来,“大哥,黄脸的马带伤回来了”。刘洪起闻言急道,黄脸哩?“木见”。这时,孙名亚,金皋也匆匆进来。金皋道:“黄脸叫人弄住了,已命弓手摆队,只待掌家的发令”。刘洪起想了想道:“洪道,往东北路巡查,若有异样,速速回禀!”。刘洪道匆匆出去了。刘洪起又命道,金皋率弓手尾随洪道。金皋闻令,正欲转身,孙名亚道,带多少人去?刘洪起道:“都去,都去,和他兑了”。老孙道,掌家的这里——“莫管我,咱的人叫人家弄住了,快!还在这磨牙”。
不多时,屋外一片吵嚷,脚步声杂沓,吕三进屋,道:“掌家的,恁身边没人咋行?”,却见刘洪起正立在地上,用一只手穿衣,刘洪起吩咐道:“着人到山上叫郑乐密”。话间未落,郑乐密闯了进来,叫道:“俺在山上都瞅着了,东北拐要干仗——”。
金皋一马当先出了寨门,他身后六骑皆是走盐的镖师,再后边是五十个弓手,这已是起了倾寨之兵。寨中剩下的多是收编才七八天的灾民,他们在院中或站或蹲,或乱转。孙名亚拄着弓,正在斥责身前的几个老头,“甚来了才七八天,未上过战阵,拿攮子戳人不会?剪饼糊鸡子不是白吃的,那天掌家的在山上射死了个娘们不知道?还敢挠他的法!”,又厉声道:“还不取兵器,迟一迟军法从事!”。一个老者道:“俺都奔六十了,前朝古代地,可有强着人干仗的?俺年纪大,身子骨没后生们强实,俺留下烧水做饭,给大伙落后营”。另一个老者道:“可怜拉拉地到这和,一铺事连着一铺事,尽是杀人哩事,早知道是这——”。正说到这,忽闻东北方向一阵大响,众人闻之色变,“老虎背”,有人叫道。惊诧之后,老头们继续懒着不动,孙名亚身前只聚拢了七八个持枪的。孙名亚气得骂道,一窝不胜一窝。郑乐匆匆过来,叫道:“弓手一扭儿豆走了,剩下这些肉鳖大蛋,到这咱还木整队,俺的肉奶奶!这些老货奏是一盆糨子,中啥使”,郑乐密嘀咕着,直奔马棚而去。
这时,三道身影疾疾过来,孙名亚急道:“掌家的,莫要崩了金疮”,话音未落,只见刘洪起手起一刀,一腔鲜红喷向空中,地上已滚落了一颗苍老的头颅,刘洪起挥刀还欲斩杀,“先生!”,“大哥!”,“掌家的”。吕三飞上前,抱住了刘洪起的左臂,院中的畏葸之辈都惊呆了。“俺数到十,不来列队者皆斩!一!”,刘洪起举刀喝道。院中仍是一片寂静,“二!”,忽然,嗡地一声,院中乱成一片,吵嚷起来,众人到处找寻兵器,奔来跑去,“恁咋恁狠的心啊”,有人一边乱蹿,一边咕嘀着。“马哩,俺的马哩”,郑乐密提着钩镰枪,望着空空的马棚急得乱跳。
百余张滑轮弓与拓木弓射出的箭雨,迎向官军,四十丈外,滑轮弓箭翻了十几骑,二三十丈外,拓木弓射翻了二十几骑,这回轮到官兵的躯体装点田野,只有少量的官兵被箭矢命中,更多的是马匹中箭,人被甩下马去,所谓射人先射马。
官军的骑兵硬着头皮往前冲,终于,数十骑官兵冲进了土寇的队列,一阵喊杀与刀枪撞击后,只有十几骑透阵而出,一骑官兵刚刚透阵而出,便被一箭洞穿,那箭在洞穿官兵后,竟然继续向前飞去,这是一个未着棉甲的骑兵,否则,滑轮弓的威力再强,也无法洞穿两层棉甲。重创官兵骑兵后,侯鹭鸶挥舞着大刀狂呼大叫,喝令往上压,莫待官兵装药打放铳炮。土寇们嚎叫着向前涌去,同时,侯鹭鸶的数十骑向官兵侧后兜去。当团牌手,枪兵,弓手冲到官兵四五十丈外时,官兵阵中又是一阵大响,这回的动静却不及先前大,但比先前密集得多,因为打发的是上百杆抬枪,土寇瞬间倒下了四五十人。一支架在坟头上的抬枪,本已瞅向了侯鹭鸶,只听一声闷响,铳手两手被震得铁青,血从指甲缝里流出,却是炸了膛,装药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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