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内哭声不绝,村巷内,两个汉子抬着一张芦席迎面走来,一络头发由席中垂下,刘洪起让在路边。孙名亚引着众人来到一座小院前,进了院子,刘洪起在堂屋坐下,金皋介绍道:“这户父子两个为匪,去了虎背坡没回来,昨个攻寨,娘母子都被炮子冲了”。刘洪起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窟窿,道,破屋一间,仰视天星。刘洪起看着屋顶上被打断的橼子,心道,曲射才能砸死屋里的人,想必是官军离得远远地放炮,方才会是曲射。
刘洪起吩咐道:“虎背坡叫割哩头的也拉回来埋了。首纪被蔡大人带去省上,我写封书子,老孙将首纪讨回来,且待几日,不是个焦紧事儿,蔡大人那么些炮车,过黄河不是一两日便能完的。明日将木工房挪进寨来,将架子床停了,只打薄皮棺材,十具八具做个样子,这叫送温暖工程”。孙名亚应了一声是,心道,人老了你不是主张坐大缸么,不过他也明白,这是特事特办。
李伟国在一旁道,咱如今还没个郎中,寨中就一个兽先儿,瞧人瞧牲口都是他。兽先儿就是兽医。刘洪起闻言想了想便丢下了,他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窟窿,道:“这窟窿我不补谁补?老孙,恁给我捅了个窟窿”。孙名亚疑惑道:“甚?”。刘洪起道:“咱依靠的是流民,那些门户还未倒的会跟着咱干么?这二郎寨的人,门户未倒,且是匪户,只怕不跟着咱,还要跟咱对着干”。一席话将孙名亚说乱了,只听掌家的又道:“依靠贫农,团结中农,限制富农,这里是富农兼土匪,阶级斗争又有新动向”。
孙名亚正要请教,刘洪起忽地叫道:整队!
寨门口的缓坡上聚集了六七百人,一半是璞笠山的人,一半是新收编的土寇,土寇皆是徒手,目前还是战俘身份。队列不整,服饰杂驳,刘洪起坐在寨门口的椅子上,面对众人,身旁站着金皋,郑乐密,孙名亚,李伟国,身后则立着数十个弓手,刘洪起脚下堆起了一堆小小的银山,璞笠山的寨丁依次经过这座银山,有的径直走过,有的则在经过时往银山上扔点碎银子,银山渐渐隆起。刘洪起冷笑道:“早半晌还拖棍子要饭,后半晌腰里就有钱啦,是找了个啥干净事头儿挣了俩钱?”。终于,二百多人依次在银山跟前过了一遍,刘洪起叫了一声搜身。他背后的弓手放下弓,分散到到队列中,逐一搜身。半柱香后,四十余人单独立在一旁,正当人心皇皇时,刘洪起道一声放他们走。见众人还在迷糊,郑乐密上前喝道滚,滚,倒灶的奴才。拳打脚踢,将那四十余人赶跑了,这些人皆是璞笠山的人,至于二郎寨的俘虏,早就被搜过腰包。赶走了这四十人,孙名亚带来的人,便由三百降为二百五。
“这叫清理革命队伍,他们吃不着杠子馍啦,大娘大爷哩去讨黑窝窝啦”,“啥?恁说哩啥黄子?”,队伍中传来议论声。金皋喝道:“大声吆气地鬼叫唤啥,起恁们到寨里,就教道三大纪律,这一扑拉人硬直不听,怪不得旁人,恁们并跟他们一样”。
“恁们就这么清白?”,刘洪起站起身,转身脸朝搜身的弓手道,静了一会,终于有个弓手出列,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扔进银山,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有十余人走出队伍,向银山做了坦白。寨墙上挤满了人头,都是些妇孺老头,没人敢出声,刘洪起射杀妇人,刀斩老者的恶名首先传到这里,在接下来的几天,又传遍了西平县。
日头偏西,光线渐渐柔和,发黄,以致黯淡。刘洪起道:“跟着我,不比跟着老侯,俺不拉票子不抢庄子,还不关饷,怎么发财?跟着我发不了财啦,腰包都给缴了,发不了财,我还要发你的财,愿走的,给十五两银子,有家小在寨中的,一并迁出,另给三十两,只限二郎寨的人,这叫买断,买个断绝关系。恁腰里煸着银子,雇辆小土牛,带上妻小,往北走上几十里,就是开封府,贼少寇稀,花几两打发打发地棍乡约,做点营生,不气不愁,活到白头,何苦在此拿性命垛业,乐密,你嗓门大,给吆喝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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