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勋诧异道,老二,元大人与你书信了?刘洪起道:“已是两番相召,不定巡抚大人还要亲来哩”。刘洪勋闻言叹了一声,又道:“老二,南路的盐,恁说不走便不走了?”。座中一个老镖师接口道:“这就托底了,这还争不多”,便是这还差不多的意思,那老镖师又道:“元大人肯与咱搭腔,俺便放心了,掌家的是怎么想的门儿?任谁也没有掌家的精能,连巡抚都能搭上腔。年时掌家的撇下俺们,迈迈脸豆无踪了,去修啥寨子,俺还以为掌家的夜迷呼了”。那镖师须发已苍,一向被当长辈敬着,刘洪起笑道:“冯爷身子可还硬扎?我是那没分晓的人么,是领着兄弟们拉杆么?俺不是十年前的俺,那咱只会耍钱,大天老明了,还挺着不起来,终天毛毛逛逛哩”。座中有人道:“掌家的和巡抚大人认哩几年了,早就奏成熟锤哩”。刘洪起道:“大眼炮,胡扯,元大人来咱河南任巡抚还没二年,还认哩几年了?”,他又道:“冯爷且看着,兄弟们跟着我,管保有出息,来人,带几位爷用饭歇息”。知道刘洪起与刘洪勋有大事相商,几个镖师便知趣地下去了。
邻家院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坐在小板凳上,地上放了一块砖,砖上是高梁,她正用另一块砖在上面搓,当把高梁壳搓掉时,她便捧起下头那块砖,将搓出的高梁米倒进匾中。堂屋中,刘洪起道:“崇王是咋算计的,晋商还不胜这两口破井?”。“老二你说甚?”。“莫甚,马队来相帮两个月,往后大哥来兑盐打七折”。“老二,不是做大哥的——你这空口无凭,若能讨个崇王的字据——”,“大哥,你难为我了”。
“老二,兄弟们要吃饭,还要吃个长久的,来寨中相帮两个月,走盐的买卖便丢了”。“大哥,俺再说一回,那不是个长久买卖,如今世道越发乱,你一路走比我明白”。“我明白,可兄弟们不明白,你嫂子也不明白”。听到这,刘洪起叹了一声道:“我带兄弟们这几年,到底还是听银子的使唤。我撇开兄弟们,奏是要拉一帮只听我使唤,不听银子使唤的兄弟”。
孙名亚在一旁道:“二郎寨好手尽多,拨出十几个跟大爷走盐,大爷再从盐队里拨十几个好手来弹压,左不过两个月,如何?”。刘洪勋道:“这杆子寨中尽是些啥人,咋能叫人放心”。孙名亚道:“不妨,挑有家室的,大爷押送的又非金山银山”。刘洪起道:“两个月,大哥来弹压两个月就好,两个月我还调教不出个破寨子?”。刘洪勋闻言点了点头,由衷道:“二弟是个有出息的,做哥哥的本应相助,可你嫂子——”。金皋在一旁笑道:“只怕往后嫂嫂进不得寨”,又问道:“如今几位师傅一个月拿几两银子?”。
刘洪勋道:“如今寡淡得很,一月四五两”。刘洪起道:“他们进寨不关饷,帮我弹压两个月走人,他们关饷,老兄弟跟我闹意气,我只拿盐井说话,鸡蛋换钱,两不见钱,他们的饷还是大哥来关”。刘洪勋闻言,回道:“咱兄弟,还分你哩我哩,只是你嫂子——”。刘洪起打断道:“大哥弄啥都抠抠扭扭哩,还好拿媳妇说事,一个龟孙团圆媳妇,成了猴跳货,动不动烦儿闹,大哥还治不了她?只怕大哥不愿治她”。团圆媳妇便是童养媳。刘洪勋不悦道:“老二,你说的这是啥,有一句正经词?恁光棍啥哩光棍,这么日噘嫂子?不嫌膈应人!要是搁小时候,劈头揍你两巴掌,咋成了这二刀毛性子。不是俺家事头儿,恁修寨,俺是怕你戳一圈窟窿,东挪西借,再将家下都拖下水”。家事头儿就是吝啬的意思。刘洪起道:“真是戳一圈窟窿,俺不补谁补?咋会连累家下?如今我这火龙舞得如何?燎着谁烧着谁了?”。
刘洪勋闻言,只道:“老二会生门儿弄钱,咱是啃苦的人,没恁这么大胆子”,却是在讽刺刘洪起的钱来路不正。
沉默了一会,刘洪勋道:“上回在家里,恁要修寨,恁说再过几年,世道奏咋了,就是亲爹也不能放进寨子。恁如今占了二郎寨,地方大了,不能将刘楼的闺女娃娃也安置些进来?”。刘洪起道:“闺女娃娃好,要是那些叔爷进来,我是打得,还骂得?不愿上阵,我能一刀砍了?还有甚军法?”。刘洪起又道:“各家闺女娃娃进寨,各家都出几个,谁穷谁富,我心里有杆秤,若是出得太少,木怪我土地爷吹喇叭,啥人啥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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