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起道:“小的信中说的明白,箭伤在身,行不得远路”。元默冷笑道:“箭伤在身,行不得远路,不成近路也行不得?西平县近在咫尺,地方父母几番传你,你视传票为具文,怎讲?”。刘洪起躬身回道:“小的对县上不摸气儿,心哩木捞摸,只怕地方父母误听人言,说我屠杀饥民,与流贼勾连,县上的事是说不清的,差衙威如虎,小民命如丝,心中便存了个惧字”。元默道,你怕去省上,也是这般心思?刘洪起答了一个是。元默一拍桌子,“那你将才为何说,是有伤,行不得远路!”。刘洪起连忙跪倒,道:“小人伤处,若不胜衣,但有碰触,甚是挨疼,确是骑不得马,不宜远足”。元默道:“你惧怕杀流民,勾连流寇事发,好个今个去,明个便知狱吏之贵”。刘洪起闻言,才知西平知县一再传唤他,原来是元默的意思。
“我为皇上巡抚封疆,处置军民,参拿文武,此番兴师动众前来,便没个善了,若再不吐实,即刻锁拿。再问你一句,听真切了,你有无勾连流贼闯塌天情状?”。
刘洪起跪在地上,想了想,回道:“禀抚宪大人,闯塌天两番欲招致小的,小的抵死不从,上月,闯塌天遣数千骑围住璞笠山,只为取小的一人,小的不得已,只得随贼众赴汝阳贼营,与闯塌天一叙”。“噢?你与闯塌天说了些甚?”。“小的寸心徬徨,不愿做贼,又不愿舍命,只得将滑轮弓献上”。“你!你怎敢将重器献与恶贼!”。
“大人,小的欲留此有用之身报效朝廷,再说滑轮弓已被杨四得去,传扬开不过数月间事,因此小的方才——”,“嗨!”,这一声却是汤九州所发,他本以为有了滑轮弓,便可钳制左良玉,却不想早已泄密。元默这才想到,此时不应有人旁听,便吩咐众人下去,汤九州起身朝元默一礼,便下去了。等众人出门出院,刘洪起接着道:“小的想,滑轮弓瞧上一眼便可仿制,便是日后用于东虏,东虏不日便可——”。“住口!此举罪在不赦,且候圣裁”,说到这,他怒道:“偷生之辈,可耻!你可知大贼得了此器,会有多少儿郎将丧生箭下?”。
刘洪起只道:“永是这了,全靠老公祖作养”,永是这了就是已经是这样了。说罢刘洪起将头磕在地上,不敢仰视,对着地面禀道:“在贼营,小的觉得献上滑轮弓,或可保命,却脱不出贼手,小的又劝闯塌天莫去凤阳,若是沾连上了祖陵,往后受不得招安,与朝廷不好见面,这般,闯塌天还是不肯放小的出营,小的抵死不从,又说往后但有疑惑,可差人往璞笠山下书,我定当解疑答惑,这才送小的回来”。元默闻言,哼了一声,过了片刻,元默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发吐出来,莫象周旋闯塌天那般周旋本抚,一句不实,重治不饶!”。
刘洪起道:“却漏说了一事,小的与闯塌天说,日后他是受了招安的,却是死在李自成之手。那闯塌天受了招安后守城,李自成攻城,城破,李自成劝降,闯塌天骂贼身死”。元默问道:“李自成是谁?”。刘洪起道:“闯将李自成,米脂双泉里马家村人,马户,原为驿卒,与艾万年同乡,使了艾万年之父的银钱还不上,被锁在县里日头下曝晒,艾家仆佣又在一旁断绝李自成饮食,众驿卒不忿,乃救出李自成,入山为贼”。
元默疑惑道:“闯将不是李鸿基么?”。刘洪起回道:“李鸿基是化名,李自成是真名,小名黄来儿,其外祖是回子,其父李守忠”。元默闻言,心中感叹,上个月他还率军去解洛阳之围,面对的正是闯将李鸿基,原来他连对手的真名都不知道。不要说元默,就是三百余年后的历史界,还说李鸿基是真名,李自成是化名,后来铜川的黄卫平先生,穷二十年之功写了一本《大顺史稿》,还原了些许历史本貌,这本书被庄士看到了。刘洪起心道,作孽,李自成要被掘祖坟了。实际上不久后朝廷就知晓李鸿基的底细了,几个月后李自成路过家乡米脂,在城门口留了几千两银子,也就罢了,他还在城下自报家门,官府才知道闯将的底细,米脂知县边大绶掘了李自成父亲李守忠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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