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风起于青蘋之末 (3-3)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

一次，糟蹋农田的大野猪追得农民蹿下跳，雪树去了几回，甚至在田头坐了几夜，田间的稻草人也就变成了他的模样。

一年，暴雨连绵，万山江决堤，云泽水面大涨，村落遭了水灾，山民见势不妙避到山，虽说保全了性命，却衣食无着了。

村民们哭声阵阵，彼时猴群前来，放下了许多瓜果，还领着他们前往铺满干草的山洞躲避雨寒，那晚他们望着山洞之外，心生茫然，只到那身穿衣物的妖猴背着锅灶，扛着洪水里捞出的一袋袋米粮，自雨幕中走来……

雪树接触山民越多，越知道乡野医药难得，难怪当年爹娘隐居于此，还不忘赠医施药，他有样学样，花费了无数时间在医书，后来，外界不懂缘由的人传言，大泽这边来了一个看病不收钱粮的毛脸大夫。

山野间倒下的猛禽凶兽，云泽岸边的土坝，那村的桥，这村的路……

春去春又来，四季轮回了多少次，雪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猴群已翻过十代了，怕是快有两百年了吧，每想起这件事，他就有些灰心，这么久了，还是没教出可以读书写字，说人话的猴子。

唯一的成果是，他在猴群里的地位，近乎神明一般，它们本能地听从自己的号令，还能理解一些简单的指令。

这天，雪树在砍树，因为村头常给烙甜饼吃的老李家，那屋的房梁腐朽不堪，需要换新木了。

他刚将比他腰身还粗的房梁木提起来时，几个村汉走了过来。

“猴爷！”他们叫道。

这声猴爷，雪树自然担得，辈分讲，他是这些人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辈，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先生的一句话……

这些年，先生只来过几次，每次都很匆忙，张安士开始那些年，倒是常来找他过两手，然后也很少见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几个不是忙着建祠堂吗？来这里是要取木料？”雪树随口问道。

前些日子，雪树从村民口中得知，他们要在望泽山动土起建筑，有心相助，却说是本家祠堂，不宜由外人动手，好言拒绝了他。

其实和人打交道，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他们虽然多疑固执，但只要待之以诚，毫无保留，之后的一切，便可以交给时间了。

日子长了，总会有收获，收获多了，也就……

“嗨呀，造好啦，这不是请您去长个眼。”领头的汉子说道。

“我去，方便吗？”雪树也就嘴客气，脚下却不停，不让他看看，还真不放心，老实说，这十里八村的砖砖瓦瓦，可都是他眼皮子底下立起来的。

几人相视一笑，便领着他就去了。

望泽山，祠堂的牌匾被大红布罩着，雪树瞅了眼，也没在意，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之后，他便愣住了，那主殿神台之是一尊姿态威武，手中持刀的神猴塑像，所以，这里是……

他的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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