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切和老约克森无关,他早已习惯了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的或揣度,或略带好奇的眼神,或者说,在对方如观赏猴子一样观赏他们时,“猴子”们又抱着怎样的想法呢—把如此这般奇怪的、叛逆的想法抛诸脑后,约克森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早已熟烂于心的演奏之上—他必须要对的起这份薪水,或者说,如果不放弃的话,就必然要全力以赴是他心中执拗的一点想法—但如果不是有着不同的小小执拗想法作祟的话,他恐怕早就甘于在“群鼠”栖息的阴沟般的街道中腐烂了吧—
但今日终究有些不同—比如上方聚集的贵人们比往日较多—据说那个并不慷慨的酒馆主人宣布要给今日所有的来宾一份意外之喜,当然,这种重大和私密的事情必然和老约克森无关,所以他几乎对此一无所知—再比如今日的演奏格外的顺利—准确而言,是更具有“神韵”,约克森不懂这种深奥词汇意味着什么,不过既然是莲娜曾经反复喃喃自语的,那必然象征着某种美好但难以捉摸的含义吧—就想她本人一般,自称继承了某个家境殷实的远方姑妈丰厚遗产的她匆忙而面布象征希翼和渴求的红润光芒地离开了剧团,并以轻蔑且刻薄的语气回应了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鼓起的勇气:“听着,你这个有点小聪明的丑八怪,收起你那些令人作呕的想法和不切实际,只会在白日梦中出现的期望—要知道,我之所以会教导你是出于怜悯和无聊,更何况,一个会弹琴的怪物终究还是怪物,不会威胁到我们的营生”那天的妮娜,就连嘴唇上的鲜红和油膏的香气都是那么令人伤心“再见了,小怪物,我要过你们永远无法想象的日子了—”不知为何,这原本已经淡忘差不多的记忆突然如此清晰的浮现的心头,让老人流出久违的,温热而酸涩的泪水,他的双手演奏的越发的迅疾,曲调也发生了难以明说,但越发诡异的变化。
首先受到影响的是一旁的醉鬼们—他们纷纷停止了充斥着暴力宣泄意味的步伐,如同没有做好平衡布置的石膏像一般纷纷躺倒在地上,嘴角流出涎水,眼珠还在惊恐的滴溜乱转,但四肢和关节都如灌了铁水般不能动弹半分—要比他们清醒,敏锐多的宾客们惊叫着后退,争先恐后的试图进入那神奇但狭窄的定向传送们之中—此时,爵位和财产的高低失去了意义,反而是身体健壮与行动矫健与否,以及距离门的位置才是最为关键的,他们互相殴斗、推搡着,跃动着与刚才酒鬼们无二的“舞步”—但除了几个幸运儿之外,大部分都僵在了原地,维持着丑态毕露,滑稽可笑的姿势。
几乎没有人能幸免于难,除了一直如一桩桩枯木般立在那里,毫无反应的侍者和老板外,唯有老约克森还在一如往日的弹奏着乐曲,即便本就枯瘦如柴的双手的血肉如染红的白絮纷飞,露出白骨森森—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这让他带着阔别数十年的温和笑容,有些艰难的蠕动着嘴唇—
“啊,我亲爱的花朵,你来找我了么”说着不知从那个剧本上看来,和丑陋的自己完全不搭的情话,他昂起丑陋的身躯,妄想那个依然美丽的身姿,还是那般可人的姑娘,宛若从未经历岁月的冲刷一般—
“是的,我亲爱的小怪物”那是从未有过的,对舞台上的“勇士”或“王子”才会使用的语调“感谢你一直保管着我赠予你的礼物,我的黑琴—”她伸出手,第一次温柔地抚摸那粗糙而饱经风霜的脸颊。但对方宛若干燥的玫瑰花一般,凝固着笑容的头颅落在地上,落得了所有脆弱但美好之物必然的结局—粉身碎骨,化作尘埃。
“妮娜”小心翼翼的将那焦黑的琴抱在怀中,然后恭敬的跪在地上,将那失却主人,却仍在不休地演奏的黑琴托举于半空—紧随其后的则是侍者和酒馆老板,他们匍匐于地,露出从未有人见过的,安详而静谧的笑容。
“掌握一切的,慈爱的万物之慈父啊”仍然是如歌声般美好婉转的调子“愿您指引我们的前路—”
无人知道他们,和这块街区上人们最终的结局—碎裂的,曾经支撑欧卡尔城区的巨型晶柱最大的几块碎片带着无比的威势落在其上,即便有人能窥见,也只不过是毫无美感,且毫无意义的混杂的碎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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