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尊重他人命运 (3-1)

王小来卡着点来到车间，就是尽可能躲开众人的围观。

之前，他敢于申请提前转正，底气就来自于金手指。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60年代的国企里，技术水平并不是评级的条件，甚至连必要条件都不是。

仔细琢磨了一下这里面的道道，他也就释然了。

就拿车管所的驾驶证举例吧。

在视频录像技术不普及的年代，有多少人只写个名字，就能把驾驶证给办下来？又有多少人，因为得罪了考官，明明驾驶技术非常过硬，却就是办不了？

这种事情，甚至到了21世纪的第二个10年才改观。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如果王小来没有金手指，他作为一个唯物主义键盘侠，肯定会改变策略，实事求是地采取当前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处理生存和发展的问题。

但既然有了金手指，就有底气对不合理的规则说不。

于是他直接找到了车间主任郝兴良。

“郝主任。今天上午的考核，老师傅们没让我通过。”

“我听说了，不过不要紧，你还年轻，一年以后可以再申请，来日方长嘛。”郝兴良作为车间主任，日理万机，虽然临时考核就在自己车间里进行的，但他并不十分清楚内情。他只是最后签字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考核的结果，知道王小来是因为尺寸超差而没能过关。

这对于一个学徒不到一年的人来说，并不意外，于是也就没有深入打听。

这时，王小来从兜里掏出了两套鲁班锁，正是他上午考核的时候所做。原本如镜面一般光滑的外表，暴露在空气里一中午的时间，已经被氧化，光泽不再那么鲜艳，变得平平无奇，终于没那么扎眼了。

“主任。这是我在上午考核的时候做的。这样的水平，够不够1级钳工？”

这个年代的车间主任，必定是优秀的工人出身，只有这样才能让工人们心甘情愿服从领导。

鲁班锁一上手，郝兴良就知道，考核的结果一定被动了手脚。

他太清楚里面的门道了。

用千分尺卡尺寸，夹紧的力道是关键，测量的时候，如果不想给过，夹的松一些、紧一些，都会造成结果的超差。

但三根鲁班锁之间装配间隙是做不得假的。零件之间能够如此的严丝合缝，它就不可能在最简单的尺寸上出差错。

可是只要没有人当场复核尺寸，一旦离开了第一现场，就再也无法追溯当时的真实情况了。

作为车间主任，郝兴良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活，通过对零件的观察，推测出加工者的技术水平。

而根据他的观察，这两套鲁班锁背后的钳工水平，恐怕要比轧钢厂第一钳工易中海还要高。这就基本排除了有人帮王小来作弊找后场的可能性了。据他说知，整个四九城，都没有这种水平的钳工。

虽然已经相信了九成，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让王小来去钳台上随便找了一块料，加工了一条最常用的螺栓。

工具都是现成的，钢料一上手，王小来立马就进入了状态，毫不拖泥带水的操作了起来。以远超正常工人的速度，加工出了一条无可挑剔的螺栓。

郝兴良彻底相信，眼前这个王小来，就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天才钳工。更难得的是，他从进厂学徒到现在，还不到1年的时间，假以时日，能成长到的高度，简直不可限量。

然而，如此天赋卓越的钳工，怎么会连最初级的转正考核都无法通过呢？

郝兴良心思稍微一转，就猜到了。

对于那三位考官师傅来说，原本他们就是工人江湖里的天，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技术比他们还好的小年轻，很难不嫉妒。

嫉贤妒能是人的天性，于是做出阻碍别人前途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相反，如果他们能心平气和地成全新人，甘心让出江湖地位，那才是见了鬼了。

带着对老师傅们的“理解”，郝兴良开始思考今后对王小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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