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槐序 (2-1)

咚咚咚……

沉闷厚重的暮鼓声，渐渐变得急促。

一队队腰悬横刀的巡街军士，已经开始出现在了街面上。

周珣不禁加快了脚步。

在暮鼓敲完六百下，坊市闭门之前，踏上了安居坊内的青石路。

回到小院，最后的一点夕阳也彻底沉落了下去。

黑夜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黑漆漆的天穹上，零星点缀着几颗星辰，半月朦胧，如同笼罩着一层纱幕。

夜风中也裹挟着一丝丝湿冷的气息。

明日恐怕会是一个阴雨的天气。

周珣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关上院门，落好木栓，回身就看到了院中的桂花树下，站着一个不言不语的黑影。

周珣怔了怔，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一边摸黑走向厨房，一边朝树下的孙老头道：“我马上去做饭。”

“不用了。”孙老头冷声开口道，“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等你回来做饭，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周珣站定，颇为抱歉的说道：“见谅，临时有事，耽搁了一点时间，下次我会尽早赶回来。”

原本他是打算给孙老头带份小面回来，但是，骤闻老张头离世的噩耗，心中感伤，以至于离开面馆时忘记了。

孙老头拄着竹杖站在黑暗里，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声音很冷漠：“第一天你就破了规矩，念你是初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有下次，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我……”

周珣想要解释，但，孙老头压根就没给他机会，转身回了主屋，还把木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周珣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声，这件事确实是他食言在先，也不怪孙老头这个态度。

好在孙老头愿意再给一次机会，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自己要去哪里借宿？

他看了一眼安静无声的主屋，转身去厨房烧水。

简单洗漱后，周珣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虽然他心里早就清楚，这条长生路，注定是痛苦的，是孤寂的。

但是，当他得知故友离世的消息时，内心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一直到半夜子时，周珣才沉沉睡去……

嘭嘭嘭……

周珣在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中惊醒了，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感觉自己刚刚睡着没有多久。

房门犹在孜孜不倦的响。

周珣苦笑了一下，边掀开被褥，边喊道：“来了来了……”

房门外，孙老头面无表情的杵在门口，一双满是白翳的眸子，直直盯着打开房门的周珣，冷声道：“晨钟都敲完了，你还在睡觉，朝食不打算做了？是决定要搬走了？”

“晨钟已经敲过了？”

周珣愣了愣，昨日训练了一天，晚上又辗转了半夜，竟是睡过头，连晨钟都未曾听到吗？

“我马上去做朝食，你有什么想吃的？”

“馎饦！”

孙老头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周珣看了一眼屋外，天色朦胧，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地面有些潮湿。

昨夜应该是下过一场小雨。

走入院中，湿冷的细雨，扑面而来，周珣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再无丝毫困意。

院中的桂花树上，也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娇嫩的叶片上滚动着晶莹透明的小水珠。

“春色满大地，春雨细如丝。”

周珣也不知道这句诗词的出处，只是对上此情此景，便随口念了出来。

他站在院子里感受了一会儿贵如油的春雨，这才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馎饦是一种水煮的面食，做法也很简单。

把面团捏成片，放入开水中煮熟，再往里添加调料和些许肉片蔬菜，一顿美味的馎饦便做好了……

朝食后，周珣收拾好碗筷，和冷着脸的孙老头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小院，前往大象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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