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宝钏手中正持着剑架在了对面那华服男子的脖子上,林阳公主自身后一阵穿堂风过,纪宝钏的一袭素衣被风吹起,倒真有几分女侠的风范。
“你们……这是?”
还在状况之外的林阳公主惊愕的看着十分狼狈的北枢密使,还有英姿飒爽的纪宝钏,难道是她记忆错乱了?
她明明记得纪宝钏进全聚斋之前,还是个温柔似水,懂礼数,知进退的中年女子,怎么须臾之间,就变成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代女侠了?
纪宝钏见林阳公主闯了进来,只好冷哼一声将剑撤了下去扔在一旁。
那剑在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那男子尴尬的神色取代了狼狈,只好往后挪了几步,生怕纪宝钏再发疯似的从他身上抽出佩剑,追着他在房间里面乱砍。
林阳公主屏退了下人,只带了近身会武的婢子走了前去,这才看清北枢密使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正往出渗血,不由惊呼一声,“你!你脖子出血了!快-”
北枢密使沈贵经林阳公主提醒才意识到脖子上的痛意,下意识将手捂在了伤口上,一缕像是被蛰的痛感瞬间冲上头皮,“嘶!”
纪宝钏看沈贵痛苦的神色,又是冷哼一声,“这点伤也喊痛,真是矫揉造作。我只恨自己力气不够,没法一剑要了你的狗命!”
林阳公主转身吩咐身后的婢子快去请大夫来,却被沈贵急声喊住,“公主莫要声张!这点小伤,沈某还受得住。”
“那你--”
沈贵从怀中掏出个小金瓶来,倒出里面的粉末,从旁边厚厚一沓帕子中抽出一条来,将粉末倒在帕子敷在了伤口上,苦笑道,“行军之人,身上多有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
林阳公主看纪宝钏愤懑不平的神色,心下也生出几分怒火来,刚刚还装的十分淡然大度,怎么一进了这门就换了副嘴脸,这要是赫连部的北枢密使真死在了她公主府上,这让她怎么交代?!
纪宝钏此时也知自己今日是杀不了沈贵了,起身拜在了林阳公主面前道,“当日公主来皇庄理清账目,妾助公主成事,公主问妾,妾所求为何,公主还记得妾是如何说的吗?”
林阳公主缓了缓怒火,尽量平静道,“你说,你如今唯有一愿,便是探知夫郎的生死,若生,这些年他是身处何方:若死,他的尸骨又存在何处?”
“妾不怨他杳无音信、一去不回,他就算另娶妻生子,妾便只求下堂而去,可妾深恨背弃家国之人,妾的夫君,可以是贩夫走卒,可以是杀猪屠狗之辈,但,绝不可是卖国求荣的不忠不孝之徒!”
“赫连部屡屡进犯我朝,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入伍时是如何承诺的么?!”
“不破胡夏终不还!”
纪宝钏疾言厉色之下,沈贵的气势也一寸一寸矮了下去,嗫嚅着说不出什么来。
林阳公主清楚沈贵刚刚定然是让着纪宝钏,可她还是暗暗叹服于纪宝钏的心性,骤然得知丈夫已是敌国的重臣,一无讨好亲近之意,二无立刻表露恨意,只等她带着纪宝钏进了这全聚斋,才伺机而动,亦是为自己出气。
只怕刚刚一从她嘴里听到北枢密使这四个字时,纪宝钏心里的计划就已经成型了。
甚至…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这个设想。
不过,身为北凉公主,她自然不能让沈贵死在北凉,更何况,沈贵的身份也并不止是一个北枢密使。
纪宝钏又转过身对林阳公主道,“妾自公主告知妾沈贵在赫连时,就对今日之事有了预料,当年他没能因着妾攀上纪氏,以后也会因着别人攀权富贵,实在是不足为怪,妾既然做的出,也不会砌词狡辩,妾愿一力承担,但凭公主责罚!”
林阳公主心下动容不已,纪宝钏果然是个烈性女子,转头问沈贵道,“枢密使可有什么要说的?”
此时的沈贵也冷静下来,刚刚实在是被突然暴起的纪宝钏吓了一跳,他也算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却也没在旁人身上看到过这样骇人的气势。
“外臣,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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