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消失的第十盏 (2-1)

“哇~哇~”一声婴孩啼哭惊醒众人。

格之助虽心忧百里景伤情，但后者摆了摆手口称无碍，因此便折身朝襁褓稚子走去。

虽说这是仇敌青山平膳的独子，但格之助却没有升起一丝泄愤念想，毕竟他与青山平膳的仇恨仅止步于其本身，眼下对方已化作厉鬼盏数且被击败垂死，算是遭了报应。

虽恨不得亲手杀其以偿妹妹阿菊与好友本间的血债，然而襁褓幼儿却是无辜的，他不会将与青山平膳的生死大仇转移到一介婴孩身上，即便这是仇家遗留人世的独子。

若是杀害一名无辜婴儿，甚至无需他人置喙，他自己就会亲手了断，否则再无颜面见百里景与泉下亡父。

可正当他迈步上前打算抱起婴孩时，一袭黑雾卷来阻隔了他的视线，是盏数。

“滚！你这个低贱的人类，离我的孩子远点！”

鬼声不住嘶吼，黑雾隐隐露出青山平膳的容貌。

格之助见状双目圆瞪，打算上前亲手绞杀这团黑雾。

莫说如今，即便是全盛时期的盏数他都敢于上前搏杀，又怎会在乎现在这团稀薄黑雾？

可他忽然间又想起妹妹阿菊，想到阿菊也在这团黑雾中，却又迟迟下不了手。

尽管妹妹如今铸成大错，可他着实无法狠下心来，亲手打杀自己那可怜的妹妹。

万幸百里景的一声招呼，将他从折磨泥潭中拉离。

“格之助，退到一旁。”

百里景喘着粗气，浑身肌肉不住战栗，他知道这是力竭的征兆。

可眼下他还不能休息，至少如今还不行。

格之助依命退回百里景身边，见他已将全身力量倚在剑身几无力站立，连忙上前来打算搀扶。

而另一旁，盏数见格之助已被喝退，顿时止住周身鬼物嚎哭。

他勉力显出青山平膳的虚影，倒伏在缘廊之上挣扎着爬到襁褓之旁，抬首望见幼子并无大碍后终于松了口气，又熟练地唱起了摇篮曲。

“ねんねんころりよおころりよ”//宝宝快快睡下快睡下

“ぼうやはよい子だねんねしな”//宝宝是个好孩子快躺下

“ぼうやのお守りはどこへ行った”//宝宝的护身符到哪去了呢

“あの山こえて里へ行った”//翻山越岭到村子里去了

“里の帰りにどこへ行った”//回家的路上哪去了

“山越え迷って鬼に追いた”//在山中迷了路被妖怪追赶

嘹亮啼哭在青山平膳柔和的语调中渐渐消退，见幼子恢复了安睡，他笑了起来。

此刻的盏数已然消隐，缘廊婴孩边绽出暖意笑容的，无疑是个无比疼爱幼子的父亲，他是名为青山平膳的人类。

格之助见状额角青筋暴起，压着嗓音怒喝。

“青山平膳！！！”

青山平膳费力地盘坐起身，尽管他现在一身鬼力尽消，但仍旧想保持武士仪表。

格之助血气上涌，更是怒不可遏。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有多少人死了？”

“现在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唱着童谣、哄着幼子安然熟睡，可其他人呢？”

“你的一家亲族，我的妹妹阿菊，还有莫名惨死的本间是何其无辜！你这家伙究竟把人命看作是什么了？！回话啊混蛋！”

格之助气势汹汹，若非有婴孩在场，他只怕早就上前亲手生生锤杀了青山平膳，又怎么会让他苟命多活片刻！

“呵呵......”青山平膳抬头露出苍白脸色，玩味地看着眼中如蝼蚁般的格之助。

“人命？”

“我为旗本，注定生来便有处置一地的生灵的权力，区区几个贱民说杀便杀，又何曾有人向我提过为什么？”

“我为厉鬼，莫说亲族，便是平生效忠的幕府将军，只要于己有一丝好处我也是说杀便杀如屠豚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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