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蒙骜与秦王 (2-1)

大秦世界，在阁老和众位代表慎重地商谈时，秦国疆域之内，一场同样严肃的正在悄无声息地准备中。

秦国各地的镇守大将、散布在各处的皇室成员、乃至直面妖蛮和其他六国的第一线将领，都在暗中将权利交接给了心腹，轻装简行，悄悄地向咸阳城赶去。

蒙骜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作为秦国最富有盛名的将门，蒙家历代镇守边荒，抵御着妖蛮大军的入侵。即使是秦国最为艰难那个的时代，其他国家几乎打进了秦国的国都，王上也未曾下令将他们召回，此刻却是匆匆传出诏令，这让蒙骜地心头几乎本能地蒙上一丝阴影，因此一路脸色都是阴沉沉的，随行的老仆和孙儿都不敢多言，一行人只顾闷头赶路。

事实上，此时前往咸阳的官道上，凡是能看到的人影也几乎都是如他们这一般，步履匆匆，眼神慌乱，往昔那些慢慢悠悠，来来往往的商贩车马已经全部不见，更不用说那些喜欢靠在路边吹牛打屁的盲流，一个个地都缩回了家中，或是畏惧或是狂热地看向天空，喃喃着自己也不清楚的话语。

这已经是天显异像的第十日，天穹上那副巨大的山河图也已经整整挂了十天，换句话说，他们也已经十天未曾见到真实的天空。

这是怎样的伟力，蒙骜已经无法想象。

也不敢去想。

他怕自己一想就会忍不住像那样愚民一样，将之视为神迹，日夜供奉，就会心生不安，就会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再也提不起抗争的勇气。

对于王上这次召集自己的缘由，他的心里是有几许猜测的。

天上那幅浩瀚的图像所展示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遐想中的神话，感慨一番神明之能便也就置之一旁，因为无知，反而无畏。但对于他们这些王公贵族，对他们这些接触到超凡之道又清晰地明白这个世界疆域大小的人来说，那里边所展示的一切，都让他们震恐而茫然。

秦国有多大？

长十万里，宽逾万里，民近百万。

而七国呢？

是整个秦国的十倍不止！

但在那副影像中，他们加起来，所占的不过是这方世界的一小部分，而这整个世界，甚至不如那惊鸿一瞥的白狐爪中所把玩的几座山脉来的要大。

如此情形，彻底绝灭了他们反抗的心思。当然，他们本也没有与对方敌对的想法，层次差的太多，双方又没有什么无法缓和的矛盾，甚至秦国和对方还算有几分香火情面，何必自找烦恼。

唯一的问题是，在接下来已经注定的大变革之中，秦国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自身乃至借此更进一步？在王上拜访老国相却被婉据，武谷和江湖五大派彻底封山的现在，这已经成了摆在他们眼前的头等大事。

想必，王上也很是迷茫吧！

蒙骜的心底暗叹，失去了依仗的武力，面对着无法抗拒的强大，这个铁血的老人头一次感觉到自身的无力，只能按照往昔情况勉力整顿起军队，最起码，军伍不能乱。

“阿爷，您说，国相是真的不理会秦国了么？”

蒙骜的身旁，他年仅十岁的孙儿看着道路边的荒凉，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里和他当初所见的差距太大了。整条官道上，沿途所有的酒坊、茶楼都空旷的可怕，在这种诡异的天变下，显然没有任何人还有外出游玩的兴趣，店家门也都紧紧掩上门扉，蜷缩在家中。路上能看到的人影，不是担负着任务的官员，就是和他们这样的兵士，稀稀疏疏地洒在大道上，反显得越发荒凉。

其实只要国相出来说一句话，这些都是能够避免的。

小孩儿心中有些愤愤，在他幼年的经历中，大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谈论着历任国相的伟大，仿佛正是有了他们，大秦才从一届小国成为了盘踞西方的第一大国，才能如此的富饶和强大。他原先也是最为崇拜国相的，甚至某种程度上超过了他的父亲，但此时的见闻却让他很是失望，以至于产生了一丝怨愤。

明明他可以避免这一切，他难道不是秦国人，难道不享受着秦国的供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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