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浅禾挂断电话后走到窗边,父亲的白色卡宴停在了市局对面的车位上,车灯将黑暗处照得明亮。她遥望着,心头温暖,望见父亲的满头白发,又是一阵心酸,清楚父亲看不到她,但还是在楼上隔着玻璃向他招了招手。
任烟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毛浅禾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任烟生在洪见宁的身后停下,“宁哥,有发现吗?”
洪见宁:“暂时还没有看到提着包裹或骑车走进园区的可疑人。晚上6-7点的这段时间是新民公园一天之中游客最多的时候,过了8点游客渐少,9点以后基本没有游客了,垃圾车在凌晨2点左右开进园区收走垃圾。这些和我们在询问调查时得到的结果基本一致。”
任烟生:“凶手大多会选择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处理尸体,要么住在抛尸地的附近,要么经常来这里,简言之,凶手一定是新民公园的常客,对公园内的所有角落都很熟悉。”偏头,他继续说道:“毛浅禾,说说你的看法。”
毛浅禾:“犯罪嫌疑人作案大多基于四种原因,情杀、仇杀、财杀、激情杀人。本案中,凶手在作案前做过很多细致的准备工作,比如戴上一次性手套、准备针、线和桃木剑,这些都不符合激情作案的行为特征。被害人的左、右手掌完整,手掌可以提供指纹,警方得到指纹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提取并录入指纹库。凶手将这一部分尸块留在足球场,说明他坚信警局的指纹库里没有被害人的指纹,他对被害人很了解,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这一类信息。凶手将被害人的头颅用强酸腐蚀,目的就是不让警方在短时间内确定被害人的身份,换言之,凶手不想让警方通过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和信息而查到他。所以,我认为凶手是被害人的直系亲属的可能性很大。”
毛浅禾的推理与任烟生的近乎一致,他只淡淡地说道:“直系亲属,等同于认定案件的性质是仇杀或财杀,不够全面。如果凶手是被害人的女朋友或未婚妻,你刚才说的这些信息她也是清楚的,如果是这样,案件的性质就是情杀。”
毛浅禾纠正了方才的说法,“凶手是与被害人关系较亲近的人。”
任烟生:“你继续说。”
毛浅禾:“戒指,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我认为这枚刻有‘D&Z’的戒指是案件的突破口。被害人有长期戴戒指的习惯,而这枚戒指的形状也和留在尸体上的痕迹相符,应该就是被害人长期戴着的那一枚。凶手分尸时故意将这枚戒指摘下来,没有带离抛尸现场,而是抛到了距离尸块较远的一处容易让人发现的位置,我认为他当时的心理不是畏罪,而是嫌弃,碰到这件物品就会觉得恶心。如果被害人已经结婚,这段婚姻很有可能曾经出现过非常严重的问题。当然了,凶手将戒指抛离,也不能排除是为了嫁祸才做出来的动作。”
任烟生认同她的想法,语气却依然平平淡淡,“我刚加入刑警队的时候,罗支对我说过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今天也把这段话告诉你。其实案侦工作很难,但是也不难,一些线索明明摆在眼前,却被很多人忽视了,能从每个人都能看到的线索中查找更新的线索,再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儿钻研下去,那么,你就是一名优秀的侦查员。”
毛浅禾听罢,有一点懵,又好像有一些理解。半晌,她才慢慢明白,这是一段很含蓄的夸赞之语。
任烟生离开办案区之前朝楼下望了一眼,只一眼便看到了亮着车灯的那辆白色卡宴,结合毛浅禾之前的行为,他大致猜到了些许。“今天你的工作先到这,收拾下东西,回家陪父母好好吃顿饭,明天早点过来。”他对毛浅禾说道。
毛浅禾忙应着,抓起背包,“好的,好的,任队。”
洪见宁目送任烟生回到办公室后,对毛浅禾说道:“姑娘,等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任队长这个人其实比谁都温暖。他是特警出身,在突击队里工作过很多年,整天面对枪支和暴徒,靠命和运气在搏斗,我们没有吃过的苦他都尝遍了,那些场面上的话,任队从来都不会说,也不屑说,他在工作上只讲究三个字:事上见。”
毛浅禾背上双肩包,“嗯,我知道了,宁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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