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
周氏和家妾梅氏也惊得一时忘了哭。
曹敬义大笑道:“邱安!你我皆是江湖草莽出身,在我面前,劝你还是收起暗地里的那些把戏,你敢妄动,我先宰了刘刺史的爱子!”
刘振有一妻一妾,发妻周氏当年临盆时伤了身子,难再有孕,心中过意不去,便做主为刘振纳了一妾。梅氏原是淮阳城中一商人之女,许过人家,不料尚未过门,那男子便在外出行商时遭人谋害,尸首还没运回来,夫家就到府上闹着退婚,称是梅氏克死了未来夫婿。梅氏的父亲怒极攻心中了邪风,从此瘫痪在床,生意也随之败落。梅氏在父亲跟前尽孝,父死之后,她散尽家财,打算到城外庵中出家为尼,却被周氏看中,费了番心思才纳入了刘家。梅氏与人无争,与周氏相处和睦,三年前诞下一子,聪明伶俐,颇得刘振的喜爱。
孩子被人拎起,惊得哇哇大哭,曹敬义将刀一反,刀刃朝上逼近孩子,那孩子奋力踢打,脖子几番险些抹上刀刃,看得人心惊肉跳!
吴长史扫了眼刘振身后的淮州官吏,道:“诸位僚属,现在淮南道的兵符及刺史大印都已在我等手中,而你们的家眷却都在这淮阳城中,难道真的不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降吗?”
众臣大惊,这才知道今日乱党祸害刘氏满门,并非全然出于私怨,而是有意杀鸡儆猴,意在胁迫他们投靠叛党。
“诸位僚属,你们应该清楚,北燕帝挟晋王以令岭南,岭南王有反意,淮州落在了我等手中,圣上在立后一事上又与何家生了嫌隙,若我等与岭南及江南水师联手起事,这半壁江山就会是我们的!若我等与北燕帝联手,大兴江山合二为一乃轻而易举之事!圣上势微,何不择明主而事?”吴长史振臂而呼。
众臣纷纷互望,眼底皆起惊涛!
北燕帝?
今日之事,看着是林党余孽作乱,莫非背后还有岭南王的手笔?如若林党余孽此番真是与岭南联手,那很难说北燕帝不知情,又或者,今日之事本就是北燕帝的手笔,意在南兴江山?
那何家呢?江南水师也参与其中,也要反?
若是如此,帝位果真危矣!
何初心听闻此言,也心中惊极,那黑袍女子不是要借她之手对付英睿皇后吗?怎会危及帝位?又怎会扯出北燕帝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黑袍女子骗了她?
这时,曲肃大怒,骂道:“明主?自古贤臣择明主而事,你这等不忠不义之辈,也敢自比贤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长史面色青红,冷笑道:“圣上曾褒扬别驾大人乃是直臣,想来直臣为全忠君之义,必定不会顾念家中老娘。”
众臣闻言看向曲肃,谁不知曲肃是个出了名儿的孝子?纵然曲老夫人教子极严,恐怕宁愿死于乱党刀下,也不会允许儿子做那降臣,但身为人子,又岂能因为娘亲甘愿舍身就义而毫无挣扎?
这世间谁无六亲,谁无七情?以至亲性命相逼,不能说不卑鄙,但的确奏效。
两名文臣低着头走了出来,匆匆朝刘振打了一恭,头也没敢抬,“刺史大人,下官……对不住了!”
刘振闭了闭眼,“你们对不住的并不是本官。”
而是圣上……
这后半句刘振没说,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孰对孰错,各有取舍,贤臣也好,孝子也罢,哪个不是要背负良心债?其实,他更担心的是这些逆党逼降州臣的用意,倘若淮州文武皆屈服于逆党的淫威之下,事情便会如开闸放水一般,一旦局势对圣上不利,便会人人效仿,如同墙倒众人推,危上加危,圣上会更孤立无援。
果然,这两人降后,形势当真如同开闸放水一般,州臣一个接一个地走入叛党之中,三人、四人、五人……
第六人是个武官,只迈了一条腿出去,那条腿却像灌了铜铁一般,怎么也难以迈动。他挣扎良久,最终将眼狠狠一闭,退了回来!其余人本在挣扎犹豫,见有人退了回来,便也跟着把眼一闭,面色痛苦,念及家中亲眷,不禁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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