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楷看着榻上的老人,看着他老如树根的手,看着滴落在虎毯上殷红的血,冷淡地站了起来,“祖父年事已高,何家的事还是交给孙儿吧。”
何善其费力地抬起头来,眼前人影虚晃,已如云雾,他看不清孙儿的神色,只听见话音自他头顶上传来。
“祖父放心,孙儿是不会谋害祖父的,只不过料到祖父不敢兵行险着,故而想让祖父歇几日罢了。祖父就权当睡一觉好了,待您睡醒了,朝堂上就会是另一番风光了。”何少楷说罢,指尖在祖父后心一点,随即将人扶着躺好,擦了唇角的血,而后便拿着药碗走了出去。
“把药渣清理干净,换上昨日的。”何少楷将药碗递给守在门外的一个大丫头,随即便往书房去了。
兵符在书房,何少楷取来兵符交给长随,道:“执兵符召集各位老将军到府中议事,就说是江防要事!”
长随领命而去,何少楷缓缓地打量了眼书房,目光幽凉。良久,他绕过书桌,往那把从未坐过的阔椅里坐了下去。
……
老将们来时,何少楷正在祖父的卧房里拿帕子擦着虎毯上的药渍。
老将们惊声问道:“少都督,老都督这是……”
何少楷就地回身,大礼叩拜道:“几位老将军,何家有难,还望救我!”
老将们吓了一跳,急忙去扶何少楷,“少都督何出此言?我等奉军令前来议事,老都督怎会病成这副模样?有难又是何意?”
何少楷抬起头来,眼中含泪,叹道:“一言难尽!祖父病重,榻前不宜吵闹,还望几位老将军随我到书房详说。”
老将们只好退出了暖阁,到了书房,房门一关,几人列坐。
何少楷立在书桌前,朝几人打了个深恭,面色忧忡,开门见山,“几位老将军可听说淮州之事了?”
“听说了,只是不知真假。听说上午老都督和少都督已进宫面圣过了,不知可有探听到什么口风?”
“此事属实!”
“啊?”几位老将互看一眼,神色凝重。
“事到如今,就不蛮几位老将军了,其实……”何少楷瞥了眼房门,院外明明有亲兵严守,仍压低声音道,“其实皇后娘娘并不在南巡的仪仗之中,如今被叛党所俘之人是我妹妹!”
“什么?!”老将们皆以为听错了,回过神来急声问道,“少都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为稳江山,欲助巫瑾登南图君位,率军护送巫瑾回国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南巡不过是个幌子。家妹因对圣上一片痴心,甘为替子冒险南巡,却不料被淮州反臣所俘。圣上三天前就收到了密奏,却因怕朝中生变而没敢声张,只是频召近臣入宫议事,直到今日,事情瞒不住了才召祖父入宫觐见!其实,祖父前天就收到了淮州出事的风声,却因怕惹圣上猜忌而没敢进宫面圣,生生在府里苦熬了两日。祖父年事已高,这两日汤药不断,今日晨起时已瞧着身子不大好,之后又与百官一样在宫门外跪了些时候,结果圣上非但没有良策,反倒命祖父亲自登船领兵布防,祖父领旨回到府里之后就咳血不起了。我没敢声张,怕圣上得知后疑祖父诈病怠防,这才私取兵符命人前去请几位老将军过府议事。眼下该如何是好?还望几位老将军教我!”何少楷抱拳跪拜,语气沉痛。
书房里半晌无声,老将们皆在震惊之中难以回神。
南巡之事真可谓惊天之秘,说起来寥寥数语,却绝非一时半刻所能消化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老将才发觉何少楷还跪着,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少都督快快请起!老都督的病,家医怎么说?”
“家医说是急火攻心!祖父以为圣上频召近臣,定能谋得良策,哪知并无奇策,他怎能不急?”
“那圣上打算如何救人?”
“说是明调大军,暗遣死士,调的是关州军。”
那老将不说话了,任谁都知道,这并非奇策,只能算是无奈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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