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魏卓之?!”华鸿道大惊,惊的不是魏卓之身为大帅竟亲身涉险,而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方才的杀招根本不是冲着元修去的,只是杀招来袭的一瞬,侍卫们自然而然地以为刺客要刺杀的是圣驾,岂能不疏忽陈镇?这魏卓之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取陈镇性命,为他岳父报仇!
可怜陈镇一身武艺,胆识过人,竟命丧于此!
“放箭!”华鸿道怒道。
“来!”几乎同时,魏卓之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他坠下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艘梭船,此船极小,形如梭子,竹桅木帆,吃水仅七八寸,容纳兵力仅四人,战时多为二三百船蜂聚蚁附,单艘趁着夜色雾气出海,停靠于大船下方很难被发现。船上的兵勇听声为号,点起火把就掷向了高空。魏卓之在半空力道已老,踏住船身一旋,喷筒内铁石齐飞之时,他已腾空而起,勾住火把上套着的草环就往船上一抛!
大雾茫茫,白烟蔽目,那将领见到光亮冷嗤一声开弓就射,长箭穿着火把呼啸着离船而去时,却听啪的一声!
一只罐子砸在倒塌的桅杆上,当空碎裂,火油如雨泼来,闻见气味儿的人无不面色大变!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罐子的来处望去,只见一个南兴海兵攀在船栏杆外,只露出半截脑袋,见人望来,冲人一笑,一撒手就坠入了海中。
而就在众人转头的一瞬,魏卓之屈指一弹,火折子的光亮在烟雾中微若星光,无声无息地落在船头甲板上,火登时从桅杆底下窜了起来。
与杀陈镇之策一样,那支火把不过是个诱敌的幌子。
华鸿道等人明白中计时已晚,火势很快封了舱门,而元修还在舱内。
众臣口呼陛下,哀叫哭嚎,护卫们从漏水的底舱下提水救火,甲板上乱作一团,使船摇摆不定,烧断的船帆绳索滑向栏杆,少顷,船上火势四起,浓烟滚滚。
“带人先走!”华鸿道对那副将喊了一声,从一个经过的兵勇手里夺过桶便将水往自己身上一浇,随后闷着头就想往舱内冲。
恰在此时,房顶忽然一掀,两名侍卫护着元修纵身而出,拨矢破雾,径直落在了帅船上。
群臣大喜,山呼万岁,元修凭栏望向火海,手指舱室,口吐黑血。
这时,南兴的传令船只已到,南兴海师闻令撤退,两军交战,飞弩生风,铁石击浪,海上风急浪高,使船摇摆得厉害,群臣和将士们挤到了一侧等待上船,船随时有倾覆之险,而火势已经吞了半艘使船,陈镇的尸体救不回来了……
军医们已久候多时,匆忙见驾之后一齐上前诊脉,元修却一直望着船上的大火,望着火光那头儿渐行渐远的南兴海师,望着模模糊糊的小镇港口。
这是他与她此生最后一次相见,隔着船山大雾、茫茫火海,这火烧得海天昏黄,好似黄沙遮目的大漠,而那似幻似真的小港仿佛也如大漠之中稍纵即逝的海市蜃楼一般,她住的那一方是山水,四海难觅,遥不可及,以为苦苦追寻终能抵达,看到的却只能是那景那人消散殆尽,此后余生,再难相见。
“阿青——”元修忽然运息提气,凭栏大喊!
这一喊,把军医们吓得面色煞白,急忙劝止——陛下脉象细缓无力,气血阴阳皆大不足,此等关头大耗元气,无异于自毁。
元修却不顾劝阻,破力喊道:“当心大辽——”
喊罢,一口淤血冲喉而出,元修仰面倒下,四周顿时大乱!
海岸上,暮青正望着熊熊大火出神,听见喊声不由一惊!
大辽?
呼延昊也在此?
这不可能!呼延昊自建辽称帝之后便大举西征,而今帝国疆域急剧扩张,各族纷争不断,可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辽不同北燕,元修此番远涉大图是有倚仗的,一是北燕朝局稳定,二有废帝党羽接应,三有北燕海师可仗,呼延昊无此便利,大辽的局势更不允许他入关渡海,久不在位。这人野心勃勃,绝不可能冒着失去帝位之险来大图见她的。
这念头只是在暮青的脑中一闪而过,念头尚未消逝,她已转头往长街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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