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茶芬 一

家长会接着开学典礼，而后，刚刚军训结束的高一，便迎来了迟到的中秋假期。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怀揣着对美丽乡村的渴望，黎洛坐上白灰色的小货车，耳畔是林岳恒微带喜悦的声音：

“这次中秋放假家里没人，你跟着我去村里看看也好。”

黎洛茫茫然点头，看了眼已经接起电话来的林岳恒，又扭头趴上车窗。

清溪浣衣的花裙妇人，卧椅摇扇的白发翁妪，背篓提锄的泥鞋耕夫，爬墙摸瓜的垂髫小儿……课本中的人物先后浮现在脑海中，黎洛的眼神不住地追逐窗外流动的风景：

石块垒砌的不规则梯状田地上，蔬石混杂。其间作物高低彼伏，杂乱中透露着荒芜。

转过一个急弯，山石开凿已然多年，山顶一层薄薄的绿意在狰狞的石壁上固执地生长。石壁下是一座墓碑厂，身上满是白灰的中年匠人埋头在石碑间，雕琢着“福荫子孙，恩泽后代”的字样。

开山辟谷，温婉隽美的山体被直直劈开，裸露着鲜红土壤的山间公路蔚然成型。

又是一个弯道，原本平坦的公路正被拓宽，一辆橙红色大型挖掘机旁，十多位筑路工人正欢笑在碎石嶙峋的马路旁，品尝他们今日的午餐。

再往前，路旁一栋略显残破的楼房被杂草拥簇，就连那刷着鲜红油漆的正堂大门也被半人高的草丛映盖着，显然已经久无人住。

这样的情境，显然和黎洛脑海中的农村颇有出入。

早已经将电话挂断的林岳恒，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询问的声音满含笑意：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场景跟你在书上看到的农村差距很大？”

黎洛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我一直以为农村应该是山清水秀，没有人工雕琢的地方。”

闻言，林岳恒笑声更显爽朗，眼底满是认同：

“我刚到农村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直觉得农村还处于宗族社会，每年种植水稻鸡鸭，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林岳恒的话让黎洛眼里充满了兴致，声音也明显有些兴奋：

“那实际呢？情况怎样，是不是都跟网上的新农村是一样的？”

林岳恒笑了笑，又温声解释：

“结果这边十几年前就改成了茶叶种植，整个乡都找不到几块水田。总之除了你所说的山清水秀，跟想象中的农村，差距还是很大的。”

谈起他所在的农村，林岳恒眼里满是零星的笑意，声音也格外温和。

黎洛看着车窗外的漫天烟尘，一时间对林岳恒口中的山清水秀有所怀疑。

小货车突然停靠在路边，窗外是一对母子。

林岳恒摇开车窗，向外招手：

“顾婶儿，你们刚刚回去吗？上车，一起啊~”

黎洛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一个极瘦弱的女人，一个背着巨大棉絮，满头大汗的极瘦弱女人。

将背篓和棉絮放在车厢后面，被林岳恒称作顾婶儿的中年妇人，一边道谢，一边带着她的儿子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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