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下着小雨,淅淅沥沥,他坐在烟雨的墓碑前,手里提着一壶酒,二十郎当岁似是沦落到五十郎当岁的模样,脸上长密的胡渣若杂草丛生,身上的袍子破落的到处是洞,眼睛布满红血丝,有砍柴的人经过,皆是无奈摇头,以为自己瞧见了路边乞讨的,如今一路乞讨竟来到了墓前边,这番境界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那些时日,他仅知道喝酒,物雕坊的生意全全靠那些可信的徒儿一路支撑。
他其实一直心怀愧疚,愧疚自己未能将烟雨自那场火里救出来,可他那些徒儿时常规劝他,人的命途自有定数,你已然竭尽所力,并不是你一人知错,怪便怪,同真已然心里扭曲,动了杀念,若然早一些将他逐出物雕坊,兴许烟雨便能活下来,不会仓促的在那场火海里丧生。
这几日,简澜昏昏沉沉,着实无精打采,便是那日见过灼华之后,已经几日没了音讯,他的故事太过坎坷,思及他思慕的女子实属无辜的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娇艳的花朵,无端摧残,便是浑身鸡皮疙瘩竖起。
那日,她正懒洋洋的刷牙漱口,莲儿便对她说“何公公让我问问,你同二殿下如今相处如何了?”
她皱皱眉头,眸子中是掩饰不住的落寞,含糊不清道“完了。”
莲儿毫不客气的将她手中的牙刷夺下来,道“完了?作何完了?二皇子不是一向对你”宠爱有加她觉得不对头,思慕倾心又觉得是在她身份未暴露之前不太可能,最后,索性不说,空白处让人遐想连篇。
她又重新夺回牙刷,自杯中涮了涮,故作淡然道“甭提了,二哥说厌恶我这般阴不阴、阳不阳之人,哦!俗语便是中性人,通俗一点儿娘娘腔,再通俗一点儿是娘炮。”
莲儿皱眉,正在娘娘腔娘炮之间回味打转,忽然想起,这丫头片子拥有一口伶牙俐齿,且无一句实话,不仅无实话,极端容易将人绕进去。
莲儿那丫头噘着嘴,双手环胸的盯着她,直盯得她发毛,最后,她拭去唇角的脏污,极是认真郑重的说“莲儿,我说真的,二哥真得不理我了,哎”她摇摇头“我们绝交了。”
这几日,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便说那墨冰国的允乐公主又来了,据说是为了准备皇上的生辰寿宴提前而来,这其中,刮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说是皇上似乎要赐婚,且有意将墨冰国的允乐公主赐给华爵天。
简澜一听,当下觉得脑袋顶数只苍蝇呼啸而过,脑袋瓜里一高一低的嗡嗡作响,那时,她正在躺椅上舒适惬意的嗑着瓜子,听乐儿如此一说,那喷香喷香的子仁似乎变了味道,她如何咂么都不是滋味,最后,竟若吞了只死苍蝇一般难受。
结果,她竟把手里的瓜子尽数扔在地上,喉咙里卡的子仁竟生生的吞下去,便是何凌各种威逼利诱,用她老娘的性命威胁,她都不曾动摇半分,如今,仅是听了赐婚的消息,她便同着了魔障,似是有何珍贵似宝的物件正慢慢流失。
直至气喘吁吁时,她终是跑到了爵天殿,那时,豪云便站在殿外,瞧见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她,先是眨眨眼,愣怔了片刻,方才道“殿下,可有何事?”
“我二哥在吗?”她叉腰,稳定了一下凌乱气息,紧走几步,借着朱红的大门往里望去。
豪云忙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挡住她的去路,道“我家主上不在府里,殿下,且先回吧!”
简澜无法,叉腰站至殿外破口大骂“华爵天,你丫滚出来,我有事同你说,说完我便走,不耽误你多大会儿功夫,如何?今日我便问你一句我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七弟,你还要不要?啊!你倒给句痛快话,你这一天天躲着我这是作甚?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哪?我告诉你,爷腻了,不陪你玩了,拜拜、再见。”
殿内的一干丫鬟太监嘴角抽抽,这七殿下乌泱泱的竟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且一番气势磅礴,明目张胆的叉腰的门口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恐怕普天之下,仅有她一人。
豪云听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几个字时,更是一个趔趄,他撇撇嘴,及想说的是,七殿下,你还能再自恋一些吗?再说了,何为猫捉老鼠的游戏?
“殿下,我家主上真不在府内。”他再次强调。“你且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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