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蛇,村里人一直以来都对其进行“神化”。比如,出现在家里的蛇是“财神”,千万伤害不得,只能毕恭毕敬地让其自行隐匿,而且家里的蛇绝对不会伤害家里的人。野外的蛇要邪恶一些,称其邪恶不是因为它们会伤人,而是会“数头发”,而且只数男人的头发,女人因为大都扎辫子,它数不过来,干脆就只数男人的头发,一旦被蛇把头发数清楚了,这个人就会当场毙命。如此一来,女人倒是安全一些。所以一见到野外的蛇,男孩子一定要不断地摸溜头发,以期打乱蛇精确计数的企图。基于这种认知,有时候觉得头皮发麻、头发树起来了,老人就会说,肯定有蛇在数你的头发,得赶紧摸溜摸溜头,免得被数完了。或许出于这个原因,村里的孩子在野外见到蛇,经常会拿着石头追着打砸,直到打死为止。有时大人遇见了,就会吓唬孩子,小心蛇会报复你。但在多数小孩的心里,越是禁止越想尝试,“对着干”是常态,一般都吓不住。
黑山的松蘑真是遍地都是,不一会就堆积了一大筐,因为新鲜的蘑菇含水量很足,整筐提起来都很费劲。就在这时,听到长河一声惊呼:“哥,快来看,这里有一片蛇蘑。”我把筐找个地方一放,就跑了过去,愣子和他媳妇带着那条大狗也呼呼跑了过去。放眼一看,果真是一大片蛇蘑,黑黝黝的脑袋,细长雪白的身子,一条条像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蛇一样,很是瘆人。
“汪汪汪……”就在此时,身边那条大狗突然朝山林深处狂叫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赶紧把随身带的镰刀握在手里,他们几个也都握紧手里的家伙,紧张地往狗吠的方向看去。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头皮开始发麻,头发也一根根竖了起来,真后悔跟这俩二货出来。
眼前一个黑影一晃,几人不约而同地“呀”了一声,只见一个披着斗笠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文化叔啊,”愣子眼尖,一下认出了面前的人,“吓我一跳,你干啥呢。”
“你们来拾蘑菇啊,别往里走了啊,全是蛇。”陈文化淡淡地扔下句话,头也不回地往黑山斜对过的山岗走去。对过的山岗高度只有黑山的三分之一,遍布着不少开荒的梯田,因为距离村子较远,再加上黑山名声在外,绝大多数都被遗弃了。陈文化便全盘接手,不仅把荒地重新开垦起来,而且从黑山一处溪流引来了水源,后来干脆在山岗上修了一座石房子,长期在黑山脚下住了下来。因他很少出现在村里,大家都快把他忘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人收拾下东西,也就跟着他下来了。看到我们跟着来了,陈文化笑了笑说,到我那喝点水吧。到了他的领地,禁不住由衷惊叹,往日里的荒山野地成了瓜果飘香的花果山,得益于水源的灌溉,各类作物长得繁茂壮实。最为难得的是,在他石屋的前面,居然修建了一个小小的广场,中间的石砌花坛里栽种了一棵貌似迎客松的松树,小广场两侧更是花团锦簇。
“文化叔,你这是世外桃源啊。”我由衷称赞。
陈文化笑着从不远处的地里摘来一个西瓜、一个甜瓜,在水流不断的水管下冲洗了一番,拿刀切分开来递给了我们。
“文化叔,你自己住在这里,不害怕啊。”长河啃着西瓜好奇地问。
“我有啥怕的,我又不破坏树林,我搞建设,保护它,大虫也不会害我。”陈文化底气很足。
“那你见过大蛇没有?”愣子媳妇憋不住了。
“当然见过,你们可不要轻易再进黑山了。”陈文化邪魅一笑。
“那它长啥样啊……”愣子媳妇还想细问。
“哎,别说它了,它听见了会不高兴的。”陈文化表情严肃。看他那样,我们几个嚼着嘴里的西瓜都觉得发木了。吃完两个瓜,在陈文化的指引下,我们择一条较为舒缓的小径下了山。路上,大家再没有谈论关于黑山和大蛇的话题,而这一次,是我和黑山接触最为亲密的一次。
没过几年,王福山因病去世了,那年好像才五十多一点。陈文化据说还住在那里,小山岗被他捯饬的越来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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