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1)

“老太太，儿子来了。”外头传来于柏岩的声音，说着两扇门便大开来。

于老太太还绷着一张脸，问跟进来的柳妈妈：“大老爷来了，怎的不通传？”

“大爷，大爷不让。”柳妈妈嗫嚅着，不敢大声回话。

“好了，你下去吧。”于柏岩面上不见一丝窘迫，顺手端起老太太的参茶递上去，“儿子来看母亲，要什么通传，儿子想来便要来。”

这一时，他哪还有当朝首辅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只是一个寻常人家撒痞耍赖的小儿子般。

老太太已是有些绷不住了，伸手接过茶，说出口的责备也透着软和：“没点规矩，仔细我捶你不捶。”

听了这话，于柏岩立时走到大太太身旁站着，“老太太要捶便捶吧，只要老太太高兴，谁让您老人家是寿星呢，您怎么高兴怎么来吧，你捶我，倒是给儿子添福了，儿子只有喜欢的。”

这话说得好，老太太脸上有了笑影儿。

“再有，儿子得说一句，您别光捶儿子和媳妇，这添福的事，你不能偏心，儿子啊，把阖府的小辈都叫过来，再给您拜寿，您把他们，都捶一捶。”于柏岩说得似乎很高兴，自己都笑起来。

老太太一时拿他无法：“你就撒痴吧，前头不是都拜过了吗。”

“那不一样儿，今儿才是正日子，再说这也不是人前堂上，只咱们一家子，在老太太房里，再正经给老太太贺寿。”

于柏岩这里答了，跟着便唤了一声：“柳妈妈，传我的话，命各房并少爷小姐们都来，给老太太磕头，贺寿。”

他把各房咬得很重，柳妈妈自然听得懂。大太太帕子一抖，没有言语。

老太太看着，有些不乐，“还磕什么头，这里我受过礼了，不用再尽这个心。”

“嘿，那您就得听儿子的了，咱们去园子里，那里可有些妙处，老太太需去看看。”于柏岩边说边扶着老太太起身，立时要行。

这里又回头向着大太太：“太太，着紧着些，今日这老太太臂膀的位置，你先让给我，你便给老太太擎着寿星拐吧。”

老太太头两步简直是被于柏岩架着走的，慢慢才顺过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哪还有个当朝首辅的样子？仔细明儿个言官就参你一本。”

“自己家里，何必做那样子，”于柏岩不以为然的答了一句，“再说了，这家里的事，怎么传得出去，若是传出去了，我这首辅，也不必当了。”

大太太走在后头，知道这一句，是说给她听的。

一时行到园子里，黑漆漆的，连素日点着的灯火，都熄了。

于柏岩仍扶着老太太，回身对大太太说：“太太，这得借你的力了，你往那中间走，去拍拍手。”

大太太虽不知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而行，稳稳当当走到园子中，拍了拍手。

就不知哪里，回应了两声，于柏岩怕惊着老太太，还是先提醒了一句：“娘，您瞧好吧。”

老太太仔细看着，先是素日逛园子常歇脚的凉亭处，似有一小簇火苗一闪而过，跟着便是四处花圃里似乎都有小小火花，细瞧，又都不见了。

静得几秒，“轰”，只听一声大响，一朵巨大的烟花凌空升起，跟着又是四散开来，紧接着便是各式花型，令人目不暇接。

一片绚烂中，于柏岩示意大太太让开身子，众人这才瞧见，园子正中处，已搭有台阁，饰以红绸红毯等物，上头端正放着一把寿星椅，微泛紫光，不似凡品，与背后的屏风一种材质，夜色中浑似一体，颇有气势。

于柏岩正色向老太太行礼：“娘，您请上座，儿子媳妇并孙子孙女们，要给您拜寿。”

柳妈妈上前扶住自己的主子，往那台阁走去，心中也是欢喜。

这里站好列，于柏岩并大太太站在正中间，领着各房向老太太行礼。

看着遍地儿孙恭谨行礼，于老太太端然受了三拜，打心里笑了出来。

鹤寿堂，自打于亦容搬了进来，老太太颇是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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