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他。”小童浑身一震,张着嘴巴,叫了起来。他只惊愣了一下,便急急地整了整衣饰,往前庄重地走了两步,恭敬地向田悯行了一礼道:“不知是族兄远来,策浮有礼了。”
田悯前,伸手把他托了起来,端祥他的脸,只觉得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玲珑聪颖,极为可爱,但双目之中,却露出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凝重,目光流动之间,却又隐藏着一抹冷冽之意,相形之下,不由想到自己在这年龄时,只怕还在田埂玩泥巴呢,不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唉!在下真是痴长了年月,道是哪家小主人,有这等的丰姿气派,早听闻思州田家有族弟,年岁虽小,却已名动西南,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此前田悯也只是猜测是田家之人,却万万想不到,这田家之人却是田家的少主田策浮。虽然酉溪田家与思、南两州田家极少往来,但由于祖的原故,几家也偶有信息互往。是以,田悯早听说思州土司田家有子,名谨闲,字策浮,自小勤奋好学,演文习武,善与人交,是个极为厉害的孩子。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遇见。
田策浮站正身子,谦逊地道:“族兄谬赞,策浮实不敢当,策浮常听家父提及,酉溪之凤凰寨,寨中有同宗之先德汝佩公,乃高宗皇帝钦赐之土王,降贪狼,灭金头和尚,震慑五溪蛮帮,名动天下,策浮听之,敬其先德汝佩公之风采,早已神思神往。”
田悯听罢,忍不住仰天呵呵笑了起来,这孩子聪慧已极,话说得奉仰高妙,实则暗藏潜词,他一味捧高田悯祖功德,从另一侧意思讲,也是在暗讽了现下不如往年的境况。虽然自己年幼,降低身份向他行礼,也无外乎是看在他是兄长的份,却并非因他是土王之后,族宗之尊。语境之中,流露出了一抹少年气盛的矜傲之态,暗示你虽仗着祖功德抬高身份,但今日不同往常,以后田家之兴盛,还将拭目以待。
这田家的关系极为复杂,祖少庆公把次子遣往五溪镇守,意有外派之意,便断了对方无缘世袭罔替的念头,作为思州安抚使之职自然落不到次子汝佩身。可少庆公这次子却极为硬气自立,领了酉溪之地后,不仅靠自己的能力收复了各部族土民,还带领土民击败了在南宋初建不稳趁机作乱起义的金头和尚,一柄大刀,把金头和尚斩于马鞍山下,得到当朝皇帝的重用,封为土王,不仅如此,皇帝还把衍国公主下嫁于他,封为附马,身份之尊,爵位之高,一时在朝中官位之盛,竟然超过其祖,是以,原本以思州为尊的田氏一脉,摇身一变,见了酉溪田家,竟然也只得降尊跪拜了。这口气虽然不服,但也只能一直隐忍在胸。却无时无刻不想赶超对方,反卑为尊。多年来,田氏一脉一直暗中较量,互比长短,对彼此的摸底了解,自是更加用心和细致了。
田悯笑罢,柔声道:“同为田氏之后,我们兄弟俩就不要再此互夸互赞了,否则了法大师听了,徒增笑话。”
白须老僧抚须笑道:“小施主原说的是实话,就是贫僧,也遥敬其汝佩公之风采,何来笑话,阿弥陀佛,两位田施主,请往耳室用茶。”
“大师,请。”
“请。”
三人在前,洪总管在后,一行人缓缓而行。走到回廊时,田策浮略缓了缓步子,向身后的洪总管微一摇头,他便停了下来,原地肃立。
耳室里面,禅香缭绕,沁人心脾,茶水汤汤,驱疲解泛,与外面警戒凝重之场面,自又是另一翻品味。
了法大师盘膝坐于蒲团之,手执茶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他的相请之下,田策浮和田悯也拿起了小僧刚刚奉来的热茶,各自轻轻抿了一口,慢慢品味。
只见了法大师抚须笑道:“想不到当今两位少年英雄,不约而同,光临寒寺庙,实令寒寺庙蓬荜增辉啊!”
田策浮恭敬道:“一直听家父说到了法大师,乃前辈高人,今日恰巧路过,怎能错过前来拜访。”
了法大师道:“哦,牢烦田大人还记挂贫僧,不知道田大人近况可好?”
“回大师的话,家父向来康健,只是近年操劳军事,略有削瘦。”田策浮恭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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